“等了很久吗红叶酱?”
红叶理了理袖口,抬脚和森鸥外并排向外走去。
“您把那个男人放走了呢。”
“啊,我们还需要他为我们带来更多好消息呢。”
“那么,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嗯?”
红叶微微抿起唇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她的目光只落在面前的路上,不在任何人的身上停留。
“是否有想起有关早纪大人的事情呢?”
“嘛,一点点吧。”
“那么妾身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两个人的对话无聊又复杂,爱丽丝听不懂,有些没耐心的撅了噘嘴转身跑到后面牵住秘书的手,撒娇着让对方给自己买草莓蛋糕。
森鸥外闻言有些疑惑的侧头看了红叶一眼。
“当然。”
“您是为了什么才做这些的呢?您可以向妾身下命令来做这些事情的,下属的威胁对于您来说实在太不值一提了。”红叶的脊背挺得很直,表情却带着柔和:“可您还是亲自来处理有关早纪大人的事情了。”
啊,是了。
为了什么呢?
是为了留住早纪这个强大战力特地演戏给对方看,以博得对方的感动和忠诚吗?可是对方根本就不在舞台下方观看这场好戏啊。
是因为早纪是他名义上的妻子,所以不得不处理吗?啊,他可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这种只是调查的事情交给部下也完全没有什么问题。
那是为了港口黑手党的稳定和发展吗?显然不是,小宫幸一还没有厉害到能影响Mafia的地步,他不过是个稍微聪明一些的跳梁小丑罢了。
“哎呀,这可是个值得让我好好思考的问题。”
“您来之前,没有思考过吗?所以……为什么呢?”
两个人在大楼的门口顿足,看着门口执勤或是出任务的特工一一从他们面前走过、问好而后离开。
“大概没有什么冠冕堂皇的原因吧。”
森鸥外笑着牵住爱丽丝的手走向停在那里的车子,看着同样含笑的红叶的眼睛,心中那点模糊、茫然、被缠成一团的情感似乎正在一点一点被解开,露出里面的一点柔软来。
“只是因为我想。”
“那么这就够了,鸥外大人。”车门合上的那一刻他听见红叶这么说着:“妾身先回去了。”
“首领,我们回总部吗?”
“嗯,辛苦了。”
森鸥外侧头看向车窗外,现在的确正是樱花盛开的季节,即使是Mafia外面,也处处都能见到那样美丽的景象。
每每看到樱花,他就忍不住想起自己在花园里不经意间记起来的回忆。
他的确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能回忆起这四年间的一点片段的,记忆中的色彩那么鲜明、声音那么清晰、情感那么强烈。
甚至真实到让森鸥外怀疑那是否真的是他的回忆,而不是在某个恍惚的瞬间又经历过了一遍那样浪漫的事情。
啊,浪漫。
听上去是离他很遥远的词语了。
记忆中和现实里的早纪给他的感觉是很像的,虽然前几天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个人比起回忆里的成熟了很多,但他还是觉得她们是一样的。
除了他本身之外,早纪似乎并不在乎其他的任何事情。
他虚伪的关心也好、精湛的演技也罢,过度的宠爱、特殊的待遇、至高无上的地位……森鸥外能想到的一切可以赠与、诱惑别人的东西,她似乎都并不在意。
就好像,如果他只是个普通的地下医生,甚至只是个每天被老板骂的狗血淋头、只能疲惫懊恼的挤着地铁下班的社畜,她也会担忧的仰起头抬起手去整理他的领结,温言细语的说:“快点好好休息一下吧。”
不知为何,这让他想起了《小王子》中的一段话:“我的院子里有四万万朵玫瑰花,每天清晨我都会抱着一本书到我的院子里去看。花朵娇艳,阳光和煦。每当有人问我要上一朵玫瑰,我都摇摇头。直到那一天,他来了,笑吟吟地走到我面前,低下头温声问我:‘看的什么书呀?’我就知道,这院子里的四万万朵玫瑰花和我都是他的了。”
森鸥外也是曾经年轻过的,许多年前他也是个朴素的少年,曾对这个世界抱有无尽的期待,相信爱、相信远方、相信每个陌生人、也相信着这个世界。热血、青春、莽撞、浪漫,但是似乎最终每个人都会慢慢的趋于平庸,困在自己现在方方正正的条框里,被磨平了所有棱角。
然后他清楚地记得、没错,是那段哪怕失忆了也会第一个想起来的回忆,他清楚地记得着,三十七岁的时候有人为他在冬日里下了一场樱花雨,像是一把火点燃了他身体里已经干枯的柴,滚烫的灵魂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比十七岁时更加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