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嘉木“劝慰”了半晌,才发现奚星津的不对劲。
哭不像哭,笑不像笑,眼眶泛着红,过了会儿又将黑色的双肩背包的拉链给拉上,自?顾自?地坐到一旁。
钟嘉木看着奚星津那副模样?,寻思着还是?先走为妙,让奚星津一个人在那边静静。
只是?他前脚刚抬,后脚奚星津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季木,”奚星津憋着气,声音委屈巴巴的,“你?陪我坐会儿。”
钟嘉木没办法?,只能走过去坐到奚星津的身旁。
风拂过树林,沙沙作响,他们就这么?静静坐到花坛边。
过了许久之后,奚星津像是?终于缓过神来,他低头看着装着碎掉的奖杯的包,闷闷地开口问:“你?和木哥,到底是?什么?关系?”
钟嘉木刚才还在走神,顿了一两秒才反应过来奚星津似乎是?在问他,秒答说:“金钱关系。”
奚星津很?显然不信,“金钱关系会将我以前把单反摔碎的事情告诉你?吗?”
钟嘉木立马做出一副委屈脸,“冤枉啊,这不是?你?上次告诉我的事情吗?”
“我上次说过吗?”
钟嘉木与奚星津一起开始回想当时的画面。
当时的奚星津的原话是?:【我无论想要什么?,他都能想尽办法?把他送给我。有一次我看上了一个比赛的第一名奖品,我哥哥把也赢了回来。】
第一名的奖品……
钟嘉木抱着脸,整个人扭曲成了世界名画《呐喊》。
趁着奚星津张口之际,钟嘉木主动抢过了他的话头,“没什么?特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奚星津皱眉,看钟嘉木的眼神有一丝怀疑,“等等。”
再等马甲就捂不住了!
钟嘉木丝毫没听奚星津的话,站起身就准备溜。
只可惜他还没走两步,腰间便被?一双手给抱住了。
奚星津的额头抵在钟嘉木的背脊,声音闷闷的,“别走。”
钟嘉木全身的鸡皮疙瘩都战栗了起来,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我错了,木哥。”
“我实?在太嫉妒年玉了,当时满脑子想的都是?你?为什么?要和年玉一起出去却不告诉我?你?是?不是?背着我和他在一起了?年玉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把你?抢走了?”
钟嘉木不敢说话,他感觉自?己背上的衣服似乎被?钟嘉木浸湿了。
奚星津的话中逐渐染上了哭腔,“我不是?故意摔掉单反的,你?回来好不好?”
钟嘉木其实?很?想说,现在哭有什么?用呢?
生?气的时候就只顾自?己,其他的什么?都忘了。理智恢复的时候发现做错了事情,又摆着架子不肯道?歉。
事情过去了这么?久,“我错了”三个字又有什么?意义呢?
钟嘉木不愿去争这种东西?,他知道?这是?奚星津被?奚元凯带出来的骨子里的傲慢,无论说什么?都毫无意义。
他张口许久,最终决定将季木这个角色扮演到底,“星星,那个,我是?季木。”
“我其实?,是?和钟嘉木聊天的时候知道?的这件事情。因为你?上次给我的门票很?贵重,所?以我问了下我的雇主,他才顺口将这件事情告诉我的。”
奚星津自?然是?不信的,他的手臂将钟嘉木的腰勒得更紧了。
钟嘉木有些头疼,“要不这样?,我打电话给雇主,你?当面给他说说?”
他掏出手机,翻到了钟琉的电话,顺手将其名字改成了钟嘉木金主,然后把电话打了过去。
彼时钟琉正在睡觉,他接到的电话时候,正睡得有些迷糊。
“喂?”话筒里传来了钟琉的呵欠,“我现在正困着呢,没啥急事我就先挂了。”
钟嘉木完全不管钟琉那边说了什么?,自?顾自?地演着,“你?好,钟老板,是?这样?的,你?弟弟奚星津似乎有些话想对你?说,结果把我认错了。”
“我怎么?解释他都不信,我就想着把……呜呜——”
钟嘉木的嘴被?捂住了,他看着眼前从脸颊红到了耳朵根的奚星津恶声恶气地朝着他开口,“挂掉电话。”
钟嘉木呜呜两声,作势要将手机递到奚星津的耳边。
奚星津恶声恶气地威胁,“挂掉电话,不然我开除你?的粉籍。”
钟嘉木装作万分遗憾地挂掉了电话。
奚星津扫了眼钟嘉木的手机,见上面确实?显示了钟嘉木三个字,才又相信了几分。
“刚才的事情,谁都不准说,”奚星津继续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可惜泛着红的眼眶让他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小?可怜,“听到了没有!”
此时的奚星津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刚才不知是?脑袋里面哪根神经短路了,居然说出了那么?丢脸的话。
钟嘉木举起双手投降,“知道?了知道?了,我保证不说出去。”
*
医院的墙壁白得发亮,年玉坐在床上,喉咙里哼着不知名的歌,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
他的右眼和耳朵分别都被?纱布包裹着,医生?表示耳朵没什么?问题,但是?眼睛的伤口略深,需要两三个月之后才能拆线。
这个伤口像是?划开了年玉与钟嘉木之间的隔阂,年玉翻着手机,不时点进同钟嘉木的聊天记录里,看着钟嘉木回答表示下了课就来看他,嘴角又上扬了一分。
病房的门刚被?推开,年玉便带着一丝期待往门口看去。
钟嘉木刚将脸上的硅胶给扒下来就让贺闻开车来到了医院。此时他鬓角的发还挂着水,往下滴落至钟嘉木毛茸茸的白色V领毛衣上,留下浅浅的水痕。
“你?其实?不用来得那么?急,”年玉轻声说,“我一整天都可以等你?。”
坐卧在床的年玉格外?有迷惑人的能力,明明还有一只眼睛能看得到,手脚都没问题,却总给人感觉这个人什么?事情都没把办法?做。
弱小?,可怜又无害,就像是?六一儿童节上粉雕玉琢的小?孩子,明明被?家长?忠告过不要吃陌生?人的东西?,却依旧站在你?身前,巴巴地望着你?手里的那颗糖果。
“毕竟你?是?因为我受的伤,”钟嘉木从果篮里随手拿了一个苹果,“我最多只能待一个小?时,阿闻还在停车场等我。”
“足够了,”年玉满足的叹道?:“之前你?连一分钟都待不了。”
这一分钟都待不了怪谁啊……
钟嘉木将苹果削到一半切成月牙,然后一块一块整理成小?兔子的模样?,红色的苹果皮微微翘起,就像是?小?兔子的耳朵。
年玉随手拿起一块咬下,问:“明天你?还会来吗?”
钟嘉木内心吐槽谁觉得命长?才会天天来看你?,但是?表面上为而来照顾病人的情绪,“不知道?。”
“诶,明天不知道?啊,”年玉的尾音拉长?,话语间有意思耐人询味,“难道?是?因为那位贺总吗?”
见钟嘉木手下一顿,年玉瞬间明了。
即便不一定全部因为贺闻,肯定还是?有大部分是?因为他。
一牙兔子苹果被?年玉全部啃掉,皮放在了桌子上,“木哥,你?不觉得,他就是?个我的冒牌货吗?”
年玉的食指指尖转着那块苹果皮,漫不经心地说:“什么?囚禁算计阴谋诡计,全都不过是?我玩烂了的东西?。”
“你?与其待会儿跟他回去,还不如就留下来陪我,我保证他连这扇门都进不来。”
年玉话音刚落,病房的门便被?推开了。
来人气势很?足,手捧一束包扎好的白菊花,旁边那位穿着西?装衬衫的中年男子微微扶着门,示意他先走进去。
一前一后,是?易文柏和年玉的便宜爹奚元凯。
易文柏:“奚总,你?这真的是?太客气了。”
奚元凯:“哪里哪里,易少你?才是?,百忙之中能够来看望小?玉,这正是?让鄙人受宠若惊。”
趁着年玉还没回过神,易文柏将那束菊花按在年玉的手里,碧蓝色的眸子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很?是?满意地点点头,“听说中国的菊花代表高洁,这么?一看,果然很?衬小?玉。”
那副不懂中国文化的外?国人的形象装得简直入目三分,背地里谁知道?这混血儿中文说得比本地人还溜。
奚元凯巴结易文柏都还来不及,怎么?敢说白菊不适合送人?
他抬眼示意年玉,“小?玉,易少百忙之中来看你?,还不快点道?谢。”
年玉气得后槽牙磨得咯吱作响,却还是?扬起嘴角露出微笑,“谢谢。”
“不用谢,”易文柏装得很?是?彬彬有礼,“我本来今天是?来找木木的,但是?听说年玉受伤了,顺道?便来看看。”
钟嘉木没料到奚元凯居然来了,他往后看了看,却并没有看到自?己母亲的影子。
奚元凯脸上带着七分威严三分笑意,看似亲近,实?际上却隔人千里之外?,“木木,这么?久不见,是?把我忘了吗?”
游戏中的玩家从来没叫过奚元凯父亲或者爸爸,CG立绘里面的画面都是?玩家规规矩矩站在旁边,叫着奚总。
自?然这一次钟嘉木也一样?,他略微抬眼,白皙的面容上呈现出无机质的冷意,“没有奚总,只是?没料到您会过来。”
他拉开椅子站起身,“今天易少来探望年玉,我就不打扰了。”
钟嘉木正准备走,却发现袖子被?年玉给拉住了。
年玉琥珀色的眸子里似是?藏了蜜,留恋地望着他说:“木哥,你?说过要陪我一个小?时的。”
钟嘉木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奚元凯哈哈大笑起来,“抱歉抱歉,这倒是?我疏忽了。”
年玉摇摇头,“奚总你?今天来看我,其实?我很?高兴。就是?我心里还惦记着公司事务,准备让助理到时候把文件带过来处理。”
奚元凯很?是?满意地点点头,“今天难得易少来看看你?,好好陪下。”
“易少,我下午约了人,就先失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