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透过窗台,轻灵地打在墙沿桌角,方方正正的桌子上,舅甥二人正面面相觑。
虞柏和拿起厚厚一叠的纸——说是纸,其实也不尽然。
眼前这一叠错落有致的沾染黑色的墨渍,主人似乎格外珍惜,还找了一张羊皮纸对折。
然后严丝合缝的将堆叠成册的纸张塞入其中,略粗的线穿过层层的纸张,勾勒成两个厚厚的两个“一”字形。
虞柏和喉间有些干涩,过了足足半分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些全都是你整理的题目?”
房间内传来“哗啦”的翻阅声,男人不可置信道:
“数学,物理……居然还是好几个科目的,难道是你小舅我记错了,你念的难道不是高中,而是抄书小报童?”
顾瑾瑜纠正:“这些不是抄的,是我自己编纂的。”
“……”
男人缓缓把手里的“书册”放回原位,神色木然。
“怎么,小舅这是不信?”顾瑾瑜好整以暇地问道。
虞柏和冷静了一下,揉了揉额头,“不是不信。”
“是小舅舅看了之后,终于发现了一个事实,”捧着围观的顾言如是摇摇头,沉沉叹道:“——觉得自己可真是个没用的大人。”
一语中的。
虞柏和磨了磨牙,对着天地良心大实话,无理取闹的可怜事实,觉得内心隐隐作痛。
虞小舅思来想去,自己好歹也是个五好青年,能上山爬树,能下河摸鱼——作为“带歪”顾小言的人生导师,当仁不让做得青出而盛于蓝。
自来都是朋友兄弟里值得信赖,上能出谋划策,下能举拳头干架的好手,这么一到自己亲外甥这,一路被惨烈的事实,击打得无语凝噎。
不是己方太弱,而是敌方太过“妖孽”“不是人”!
虞柏和深深吸了一口气,决定为了自己在三个外甥心中岌岌可危的形象作最后的挣扎。
然而——
顾瑾瑜懒洋洋的伸出手:“既然小舅看不上,那还是别勉强……”
“砰!”虞柏和及时阖上书册,淡定微笑道:“不勉强,一点都不勉强。”
笑话,妖孽归妖孽,自家外甥女的能力自己还是心里有数的。
他可以不信自己,但绝不能不信阿瑾——这是从艰苦“战役”中获得的宝贵经验,虞柏和从未这般笃定。
顾瑾瑜遗憾地摇摇头,虞柏和可敏锐了,“唰”的抬起头,跟右脑勺长了个眼睛似的:“怎么,这是担心小舅看不懂?”
哪怕这是很有些可能发生的事,不过,死要面子的“老”男人坚守阵地,俨然护住在崩塌边缘的“舅名”的神圣不可侵犯模样。
顾言再度叹了口气,顾行嘴角抽了抽,心中异口同声地想:“自家小舅早就舅名崩塌啦。”
然而,对于这一点,男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男人翻着这本习题册,越看越心惊,自己这些时日也自学了不少功课。
然而知识点同实战习题不同,上面的这些题目,有小半什么象限、函数男人看得稍稍有些吃力,但无一不和他近来看的知识点相呼应。
甚至于更让人对于已学知识有个完整的概念,知道怎么考,这个知识点应该怎么用。
虞柏和越看眸光越深,半晌后,沉吟问道:“阿瑾,你有没有想法把这本习题发表。”
“发表?”一旁的顾母微微一怔,她弟弟这意思是拿去出版,发到那些加印官方章的出版杂志上?
虞晚归下意识有些屏息,捏了捏衣领,这可是发表到出版杂志上啊!
虞柏和自来对于大环境的嗅觉非常敏锐,沉下心后,几乎第一时间便心中浮起这个念头
他有人脉,自己外甥有能力,那自己为什么不趁此搭座通天桥,自家长姐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也是时候改善一下生活条件。
男人的手指有节奏地敲了敲桌面,缓缓道:
“现在恢复高考的政策已经放开,你应该最清楚,现在市面上不仅各科的课本少,就连各个科目相应的习题册更是少的可怜。”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一次考生年龄上下范围如此之广,除了国家需要人才建设储备之外。”
“那些不甘现有的生活而想要搏上一把的,只会比我们想象的更多,哪怕是成乘以几倍增长,我也毫不吃惊。”
“而这其中,对于学习方面的需求量,该存在多大的口子,毋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