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培养一条功夫高强又身体有缺陷的狗,不是很难。
但是要培养一群便很不容易了,众所周知,东厂的公公们,向来都只听一个人的话,那里是宫里的陛下。
东厂只属于陛下,他们是太子也无法掌握的势力,也是制衡于朝廷众多官员的阴影。
然而这群人却给小白当了暗卫。
危葵到底当了五年家主,他能够听懂小白的意思。
从小白这一世睁开眼的那一刻起,越是了解商家,她便越是感到违和以及莫名的不安,因为商家实在太强了,强到了她觉得荒谬的程度。
朝廷一直都在乎江湖,无论是远在越阳的大理寺还是涉足江湖的六扇门,都聚集了一批批实力强横的高手,有的是从小培养,有的则是从江湖中招安,然而若是论神秘他们都敌不过东厂,东厂之人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虽然作为男人他们身有缺陷,然而若是论地位,六扇门和大理寺都不愿招惹这群公公。
中岳道五岳世家盘踞此地百年,他们没有能力将手伸到其他地方吗?当然有,嫁给武林盟主的谢家女就是最好的证明,但是他们不敢,除非他们想要造反。
而在近几十年崛起势力横跨大江南北的商家,不管行事再怎么低调朝廷都不可能忽视,所以在知道自己的暗卫是群公公的时候,小白便放心了。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申雪凤告诉她自己曾当过暗卫时,小白只觉在意料之中,只是――从六扇门到东厂,看来她的地位真是水涨船高。
现在的她想不明白商如令到底是什么态度,甚至不清楚他和朝廷的关系,但小白隐隐猜测说不准他一直在给宫里的那位做事,联想到这一点有些东西便细思极恐了,所以她爹之所以不娶妻……难不成是因为他也是个公公?
这样一想她爹好像都没有胡渣,下巴总是干干净净,整个人脸嫩肤白,这个想法实在过于大胆,而且短时间内也没有办法去验证,商如令功夫之高她生平罕见,不管是正面袭击还是偷袭,又或者下药,都没什么成功的可能性。
直接问的话……以商老爷的性格绝对不会告诉她,只会微笑着可劲折腾她,让小白再也不敢作死。
然而不知为何,暗卫没有跟着她去月牙岛,甚至在她从月牙岛回来之后也不见人影,问及商如令,他给她回信说换了一批暗卫,等过几日人就到了。
宫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小白发现现在的自己根本就没有几个可用之人,她爹给她提供吃穿住行,什么宝贝都赶着送给她,但越是这样她反而越是不安。这世上不可能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况且在她看来商如令对她的亲娘也不见得有什么感情,前提是他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商天欢有一个曾被楼百蝶抓走的亲娘。
也正是因为这种潜在的忧虑,整整三年她都没有回过商家,而是在外学武,每每和师父师兄们待在一块儿她就能忘记那些琐碎的江湖事,似乎只要离开了商家,就不用背负身为少主的重担。
然而这只是自欺欺人,走出逍遥谷,她发现她走的每一条路都布满了着商家留下的痕迹,商家少主这个位置能够给她带来的东西,比她想象的还要太多太多。
然而她真的算商家少主吗?商如令真的信任她吗?
小白不是天真的小女孩,看看谢逍丁梦他们就知道了,少主这个位置不好坐,此次五岳山门之行,着实让她受益良多。
“其实我们很相似,危葵,你唯一能够打动我的就是你的身体,我喜欢你衣服下面的伤疤还有起了厚茧的手,而我爹也很喜欢我,虽然不清楚他到底喜欢我哪一点。”
双方的姿态让她看起来高高在上,她基础功很扎实,单脚立着也不会显得歪歪扭扭,“只是我不明白你到底想要什么,毕竟你也清楚,终究不过是换了一个持刀人。”
依旧是刀,依旧是工具。
她改变不了什么,就好像当年发现了原主蓄养的那批“鞍马”,到现在小白也没能解放他们,因为离开她后他们无处可去。
离开主人后,危家的这些影子也没了生存的价值,从人道主义来讲,危家找小孩既没有偷也没有抢,他们光明正大地挑选买入,每年都要捡回来很多被人乱丢的小孩,有些可笑的是,丁家在南部创建了五衣教导致那边民不聊生,危家后脚就过来捡孩子。
要说危家与五衣教没有干系,纯粹就是笑话,否则作为危家少主,哪怕只是个工具,他们也默许了危临林待在丁梦身边,只不过他们没有像丁家那样陷得深。
小白放松了力道,准备收回脚。
然而这时,危葵却拉住了她的脚腕,从刚才起他一直微微低垂着头,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眼睫纤长,像是白纸上涂抹的墨色竹影。
“那就换一个主人,你的暗卫能做的我能做,他们不能做的我也能做,而我想要……我只想要你能够一直握住我。”
曲玉树中途去吃了一餐,又去城里曲家的产业转了转,慰问一下辛勤工作的旁支,还给丁纯订了一套新的机关木偶,她知道丁纯年纪小,每天学那么多东西会枯燥乏味,得找些东西给她解趣。
估计时候差不多了,她才转了回去,结果只剩下了危葵,他眉眼间带了几分倦色,依旧搂着剑,见曲玉树过来朝她点点头,平静道:“刚才沈公子差人叫她回去,说有事情,走得比较急,我留下告诉你一声。”
曲玉树注意到他换了一套衣服,于是她笑了笑,“那么恭喜你了,祝你好运。”
“嗯,之后这段时间我手上有一些任务,有急事再联络我。”危葵眼里依旧没有光彩,似乎什么都没改变。
……
小白应了曲玉树的约,待到了潘小云和谢逍成亲,那日沈慈叫她回去倒不是见不得她在外面乱跑,而是石让真君来了。
没错,无尘子走之前特地好心给石让真君寄了信,让他带自己的徒弟回去,天知道齐问看到他师父皮笑肉不笑坐在厅堂时心情有多糟糕,最后他赖在小白身边说了好些话,让她不要忘掉自己,第二日就被他师父拎走了。
走之前石让真君特地查看了一下小白的身体,忧心道:“我听你师父说你受了很重的伤,虽说现在看似康复,然而不珍惜身体暗伤只会越积越多,江湖人往往到了一定年纪状态就会下滑,不是身体真的不行了,而是因为年轻时积累的暗伤。”
小白应了几声,石让真君摸摸她的头,温和道:“虽然我那蠢徒弟不着调,不过他在占星术上的天赋确实比我强,有时候真的不得不感叹后浪推前浪,但不管他告诉你什么,选择你最想走的那条路就行了。”
“他天赋高,很多道理却不是很明白,有时候涉足太多,反而会影响到自己的判断,以至于做不出公正的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