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止离抬头道:“李姑娘,节哀顺变吧。”
李明嫣一听,心里的石头倏地落地,眼圈便开始泛红,怕是顾及到他们在这,才没有哇的一声哭出来。
南望有些无措,又不知怎么安慰,道:“你别太伤心,我也不久前刚刚没了我的师父。”
李明嫣只是坐在一边没有说话,手捂住了脸默声地哭了起来。
钟止离望向她,心里暗暗想到,如果这时候洛介宁在这里,恐怕就会安慰她了,只可惜他不会安慰女孩子,这种情况,也只能看着默默不语了。
屋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压抑,南望觉得他快要窒息了,这才发觉,洛公子走了不是一件好事。
诸葛行之带他进到方才的屋子,门一关,洛介宁看到躺在席上的铁棍李,皱了皱眉。
诸葛行之顾自开口道:“起死回生,其实是一种禁术,以自己的命换别人的命,亦或是用别人的命换另外一个人的命,若是被有心人习去了,不知道会造成怎样的灾难,因而江湖百年,能习此术唯有碧云府的掌门,然即使有权利学,也未必能够学成,而传承此术的,便只诸师门一家,因此门不问世事是为绝境,不为他人学去,而上山来求此术的人,必定是心术不邪之人,因而此门上下皆修心术,作为代价,便是将求救者的心思完完全全暴露在我们面前。”
洛介宁听他说了一大通,大抵是明白了一件事:他们读心术是有原因的!
“你是蓝暮林什么人?”
诸葛行之问得不含糊,洛介宁道:“旧友。”
诸葛行之对着他笑了,道:“蓝公子在很早以前曾经来过这里一次,拜见了我的师父。”
洛介宁笑得人畜无害,风流道:“是五十年前吧?”
诸葛行之点了点头,招呼他坐下,道:“所以,你想知道什么?”
洛介宁把剑放下,问道:“我听镇子上的人说,上来过的人,下去都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在这里听完了,下去会不会也失忆了?”
诸葛行之望着他,一双眼睛里含着笑,道:“这就不一定了。”
洛介宁往后一靠,道:“若是我都不记得,我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
诸葛行之转移话题,道:“我的师父有个习惯,每个来这里求医的人,他会把人家平生的记忆,全部记录在册,装订成书,闲来时翻一翻,体味人生百态,对于那些上山的人来说,这就是代价所在。”
洛介宁听着新鲜,问道:“你有没有这个爱好?”
诸葛行之笑道:“你们是我接的第一个客人,你们想不想呢?”
洛介宁提议道:“若是让你知道我的过往,能不能换蓝暮林的?”
诸葛行之摇头道:“蓝公子已经故去了,我们不能为他做主。”
洛介宁撑着头道:“南望就是蓝公子的徒弟,并且,既然你知道我是50年前的人,应该知道我想做什么。”
诸葛行之叹了口气,摇头道:“已经乱了。”
洛介宁问道:“什么乱了?”
诸葛行之忖度半晌,终道:“我可以给你看,不过,以你的过往来换,并且,我不保证,以后如果有人提了跟你一样的要求,我会不会同意。”
洛介宁忽然明白了,这就是交易啊,以一个人的过往作为交易对象,他们图的什么?图的难道是观世间百态?
他毫不迟疑点了点头,道:“好。”
诸葛行之点头道:“那么,跟我来吧。”
洛介宁起身跟着他走出屋子,经过铁棍李的时候,洛介宁顿了顿,终是绕过了他。
诸葛行之撑着伞带他走出了这座院子,径直来到另一座小筑,那座小筑同这座一样的布局,里边却一个人也没有,他们径直穿过了中庭,诸葛行之在一间屋子前停住了脚步,随即推开门。
里边传来一股清香味,是焚香,但是洛介宁没闻过这种香味,踏步进门,他有一种恍惚的感觉。里边是书房,微尘不染,桌上,书架上光净如新,桌上还放了文房四宝,诸葛行之解释道:“这是师父的书房。”
洛介宁了然,看着诸葛行之从书架上看了许久,才终于取出一本来,翻开看了看,才递了过来。
洛介宁接过来,便听到他道:“这是五十年前的,需要找一会儿。”
洛介宁翻开,最上边写明了姓名,哪里人,哪一年,下边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看得出来很用心。
“我师父接待的人不多,但是写起来,还是很厚的。”
洛介宁问道:“令师享年?”
“90高寿。”
洛介宁暗暗吃惊,这个年纪,可以说是寿与天齐了。
他翻了一会儿,才终于从上边一栏看到蓝暮林这个名字,名字旁边注明了:兖州人,永宁十三年。
诸葛行之道:“是这里吧?”
洛介宁点了点头,道:“是。”
下边满满的字,便是他的过往了。不得不说,诸葛行之的师父写出来的字,虽然小,但是却赏心悦目,跟他自己的字简直是天壤之别,一看就是很让人舒服的,就算是细如蝇脚,都让人有耐心读下去。
洛介宁忽然抬头望向诸葛行之,问道:“以身相许那个事,能不能不算数了?”
诸葛行之被他说得一愣,随即笑道:“你放心,我也没想过。”
洛介宁放心地点了点头,把目光移到泛黄的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