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嘉宁立在窗边上,她推窗望去,成片成片的雪花落入她眼帘中。北风虐杀后的冬天万籁俱寂,寝宫外的红梅却开得分外灿烂,红得鲜明璀璨。
冷气传来,赵嘉宁轻轻打了个寒颤。宫女绿茵见状,一边将蓝色狐裘披在赵嘉宁身上,一边说道:“天儿这么冷,公主殿下怎么还开着窗?”
绿茵欲关窗。
“就这么开着吧。”赵嘉宁灵动的声音传出时,薄凉的冷气已然沾上她温热的唇边。
末了,又低低加上一句:“好歹能透个气。”
是的,赵嘉宁已经快被宫中尔虞我诈的氛围弄得窒息了。唯有窗外这抹壮观的雪景,才能让她暂时忘却心中烦恼。
赵嘉宁闭上眼睛,感受着四面涌来的冷风,脸上被吹得冰冷,就连喉咙里仿佛也被浸染上一层雪花。
冷,但也舒坦。
片刻之后,赵嘉宁睁开眼睛,清幽寂静的雪天里,传来了她深深的叹息声:“襄王如何了?”
“还跪在养心殿外呢。”
赵嘉宁美丽灵动的脸庞上尽是惆怅,眼睑重重垂下来:“天这么冷,四哥哥当年上战场,腿本来就受过伤。再这么跪下去,双腿怕是要废了。”
“可不是吗?”绿茵也很难过,担忧之色绝不逊于赵嘉宁,“可是陛下这回动了真怒,一定要让襄王跪满六个时辰。公主,要不奴婢偷偷给襄王殿下送上两副护膝去?”
赵嘉宁摇摇头,如剪水般的双眸黯淡了下去:“依照四哥哥那种执拗的性子,只怕你真带了护膝去,他也未必肯收下。罢了。”
“都怪太子那帮人,要不是他们在陛下耳边吹风,陛下也不会如此怪罪于襄王。”绿茵想起这件事情,顿时只想咬牙切齿。她虽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却也将事情对错看在眼里。
“太子虽可恶,四哥哥确也有错,他这次做事实在太操之过急了。”
“公主殿下,陛下向来格外疼爱您,您要是前去说情,陛下一定会宽恕襄王的。”
“傻丫头,父皇这次龙颜大怒,眼下他气未消。我若前去说情,只怕他会更恼怒,觉得四哥哥背后有人撑腰。”赵嘉宁叹息,“看来这事只能让母妃前去帮忙了。我去趟尚仪宫。”
赵嘉宁寻着茫茫雪色,来到尚仪宫。
尚仪宫内住着整个后宫中最受宠爱的妃子,也就是赵嘉宁的母亲,柳妃娘娘。虽然她极为受宠,可性子却是极好,温润如水,半点也不会嚣张跋扈。深居后宫,从不问政事。
只是天妒红颜,这位柳妃娘娘身子骨弱,产后身子大出血,后又感染风寒,这下身子骨更弱了,时常需要药物调理。
因此尚仪宫内,常年中药飘香。
赵嘉宁到来时,柳妃刚好睡醒。她脸色泛着几分病态的苍白,神情有些憔悴。
“母妃。”
“嘉宁来了啊,来,母妃这一觉醒来正惦记着你呢。”
尚仪宫内,地龙烧的滚热。赵嘉宁一进屋,便觉一股热气扑来。她解下狐裘,挂在旁边檀木衣架上后,往床边坐了坐。
“母妃,您今儿觉得如何了?晌午,太医给您开的那些药见不见效?”
柳妃苍白的脸上逐开笑意:“傻孩子,你当那些药是灵丹妙药吗?哪有一吃下去,就见效的道理?调理身子的药方,向来最难见效。”
宫女拿来梳子,端来热水正欲给柳妃梳洗。赵嘉宁接过梳子,将宫女遣退下:“母妃,嘉宁给您梳头,可好?”
女儿乖巧孝顺,做母亲的自然心中开心。柳妃笑着点点头。
在檀木梳子贴近柳妃发丝的那瞬间,赵嘉宁手一顿,心中一愣,灵动的双眸中闪过惊骇之色。
不知不觉中,母妃渐渐老去,头上青丝也生了许多白发。赵嘉宁忽想起小时候她可喜欢母亲这一头青丝了,时常把弄着玩。
那景那情,一恍如昨。
知女莫若母,纵然不去看赵嘉宁的神情,柳妃心中也有知晓,轻声问道:“嘉宁,可是有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