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否准备爱我?”
“不,我不会。”
这番对答宣告奥古斯特又一次,又或是第一次狼狈地坠入爱河。
这爱并不轻松愉快,更像是一场致死的折磨。奥古斯特无法给苏珊娜任何东西。哪怕将红堡所有的珍宝聚拢起来,都抵不过她的一缕金发。可他不仅不能献上微不足道的、他拥有的一切,他爱的方式却必须是完全的无动于衷。只要假装对菲奥娜旧情未了,苏珊娜就暂时是安全的。这对无论哪一位王后都是折辱,可除此以外,奥古斯特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做。
在红堡之中,王太后和她身后的蓝血派便几乎可以为所欲为--因为来自下城的革新派已经和上位王后一起销声匿迹。任何挑动母亲权威的言行,都可能被解读为来自苏珊娜的煽动。海克瑟莱一族在魔法方面的造诣令事态变得更为复杂。
自从治愈疫病的灵药问世,神殿内部也不再仅仅以三女神为界线划分:侍奉薇儿丹蒂的神殿、汇集渡灵人的乌|尔|德圣堂、供奉未来的预言者隐居的圣所,不论在哪里,都以是否要对外隐藏魔法与万物之理奥秘为界,简单粗暴地拆解师徒传承和世代绵延的学术交谊。关乎神学与知识的分歧逐渐与政治分界线合二为一。中间地带几乎不复存在,否定一方的一个说法便是站到敌对的阵营,不存在部分同意又或大部分反对,只有绝对附属某一边。神殿中人能选择的仿佛只有两个身份:宣扬维护神秘知识的蓝血派,又或赞成推广魔法的革新派。
名义上统御整个阿雷西亚神职者的梅兹大圣堂便成了双方平静对峙的风暴眼。
奥古斯特与苏珊娜的婚姻也被视作对革新派的妥协。但如果国王表现出偏袒王后的意图,难保王庭和神殿中的蓝血人士会不会出手。
但他无法客客气气地与妻子相敬如冰,和苏珊娜当母亲乐见的仪式化夫妻。只要他看向苏珊娜,一股凶恶的感情便像要将他掀翻。所以他学会了对苏珊娜视而不见。
可他的耳朵、他的鼻子、甚至是他的后背都同时学会了如何在人群中立刻认出她。有时候,只是站在同一阵风能吹到的地方,奥古斯特就感到幸福得可悲可鄙。而当国王和王后不得共同现身,履行诸如观看节日仪仗队的义务时,那对奥古斯特而言都是严苛的试炼。可当试炼结束,他竟然又想再次踏入火焰。
奥古斯特无从揣测苏珊娜对他究竟怀抱怎样的心绪。
他想,他之所以不敢正眼看向她,也是因为害怕从她的眼中阅读出恨意。
世上不存在不求回报的爱。即便奥古斯特知道自己爱得卑鄙、缺乏担当,却依旧不想正视苏珊娜对他可能的怨恨。
可他与苏珊娜竟然还是有一个孩子。
是啊,还有小奥古斯特。奥古斯特想要让他露出笑容,却又害怕让孩子成为又一个幸福而无知的傻瓜。他便只能远远地看着那与苏珊娜几乎如出一辙的美丽眼睛学会察言观色,而非整日荡漾在鲜花、绘本和布偶之中。而每次短暂地与小奥古斯特独处,奥古斯特都会被孩子小心翼翼的探究态度刺痛。他能做的,只有尽可能不动声色地抚摸男孩柔软的头发。而为了保护小奥古斯特,他今晚再一次地伤害了他。
“我就是这么一个软弱无能的男人。所以我不责怪您的姐姐不爱我,哪怕她真的心另有所属,我……也无法怨恨她。这都是我的错。”奥古斯特收声。艾格尼丝无端觉得,此刻在屏风的另一头,那个消瘦而古怪的男人正在捂脸无声哭泣。
“暗中我也一直在做准备,曾经也有过机会,但我永远觉得准备不够充分,如果走漏风声,如果母亲知道了,如果……一想到失败会带来怎样的恶果,我就无法下定决心行动。而我也并不想真的伤害母亲。可只是那样,我是绝不可能向您的姐姐献上胜利的。如您所见,我相当天真且优柔寡断。”
“可是刚才……刚才我和她对视了。是我看见了我太想看见的东西吗?我--”
奥古斯特再次停顿,整理他乱成一团的思绪和情感。再次出声时,他已经全无犹疑:“您并没有理由插手,这会给您带来同样的危险。但我太需要一个转移所有人注意力的契机了。今天的供词只是个开头,但还不够,所以我祈求您祝我好运。我请求您帮助我,帮助我们……我无法承诺给您的回报,但我会尽我所能。”
艾格尼丝长久地沉默,而后她低低说:“我同样无法保证任何事。”
“这就够了。请您小心,据我所知……监视您的不止一方。”
艾格尼丝起身,看向小圣堂入口的方向。尤丽佳站在那里。艾格尼丝颔首示意她快要离开了,俯身点燃又一枚掺有没药的蜡烛,闭眼祈祷片刻,在离去前抛出最后一问:
“您想要的是什么?”
奥古斯特即答:“和她相视而笑。”
“和您相视而笑,他是这么回答的。”
夜向更深处坠落后,在红堡另一头,伊恩这么禀告。
苏珊娜面向上锁的小窗,半晌才回身,神情半明半昧,像在微笑,眼中像有水光又像是被飘浮在空中的精灵灯火点亮:
“我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来来来呃的手榴弹、亲爱的C和一口一个大西瓜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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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空)艾格尼丝选择开嗑别人家的CP,而伊恩依然在______。
同样是不说出口,怎么和人和人的差别就那么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