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的。”周恒说。
武钢成：“这不是……这……”
他有些语无伦次。
几个深呼吸后,他对封凌说：“你为什么不觉得惊讶？”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什么好惊讶？”
连意识进入猫的身体、自己会时不时变成猫都能淡定接受的封凌自然不会因为牵在手中的大黑狗长了三个脑袋还会说人话就在他看不顺眼的武钢成面前表现出惊讶。
霸总扑克脸应付完武钢成,封凌贴着周恒问：“这里有危险生物出没,对吗？”
“里世界源自人类潜意识中的负面情绪，这里的生物也是尽一切可能的光怪陆离。”
“会危及生命吗？”
“你怕死？”
封凌摇摇头：“我怕我不能保护你。”
“那你可就真想多了?。”
周恒轻抚自进入里世界就昏睡不醒的布偶猫，指着封凌对三头犬说：“你的任务是保护他。”
【那边的家伙呢？】
三头犬不屑地看了?眼明明是个酷哥如今却满脸如履薄冰表情的武钢成。
周恒：“他是专业人士,知道怎么照顾他自己。”
【那……】
三头犬突然住嘴，三个脑袋一起看向无尽光明长廊尽头浮现的灰黑色人形生物。
【什么东西！】
“这得问专业人士。”
周恒转头，招呼武钢成走进,指着正悬浮逼近的灰黑色生物：“你出入里世界那么多?次，有见过?类似的东西吗？”
“没……没有……”
武钢成慌得舌尖打颤。
周恒：“不知道？你不是和非自然生物打交道的吗？”
“专业人士也不代表一定要……何况你……你知道你眼前的这个东西是S级吗！”武钢成脱口而出。
周恒：“S级？”
“对！S级！”
武钢成将墨镜递给周恒：“这个墨镜其实是异常能量监测仪，不同等级的异常生物在墨镜里有不同的颜色标注！你的狗是代表3A级的深红色,对面的东西是S级的橙红色！”
“我在你的墨镜里是什么颜色？”
“没有异常能量的普通颜色。”
武钢成露出挫败表情。
周恒将墨镜还给武钢成：“由此可见，监测仪也不是万能的。”
“……”
武钢成默默接过墨镜,看着越来越近的诡秘生物：“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带你进里世界走一圈让你明白有特殊能力的人是不可能过上休闲舒适的普通人生活！加入组织、和我们一起对抗这些东西是你的最优解！但是我没想到我们会……”
“抽中特等奖？”
“对！”
武钢成惭愧地低下头：“我不是故意要……”
“我知道。”
周恒说：“这东西是我招来的,因为我是灾厄体质。”
“那也——”
随着诡秘生物的接近,武钢成的眼睛也越瞪越大。
他为机构服务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强大可怕的里世界生物！
这是——
“移开你的眼睛，再看下去，你要么瞎掉要么发疯。”
说话间，周恒走到武钢成身前,挡住他的视线。
武钢成顿时如大梦初醒：“我刚才……刚才……”
“你刚才陷入了幻觉，因为这团正朝我们走来的东西。”
解释完情况,周恒看向封凌：“异常感觉吗？”
“异常指的是不是眼前这团黑乎乎的东西？”
话音落，封凌向黑影生物伸手。
他有一双骨节分明刚劲有力特训后已经可以一拳打爆五十斤的沙袋的的手，但即使如此——
原以为会看到封凌的手被里世界生物吞吃的武钢成再次瞪大眼睛。
“怎么会这样！你的手居然可以……可以……”
抓住S级里世界生物！
“这很奇怪吗？”
封凌困惑地看着武钢成,刚劲有力的右手牢牢掐住攻向自己的S级里世界怪物。
一个二维生物！
此时已经被三维化！
武钢成越发觉得脑子不够用。
被三维化的怪物则愤怒张开撕纸般参差的嘴巴，企图同化封凌，却发现自己竟然什么都咬不到。
被封凌抓起的瞬间，它的力量和攻击就——
全部无效化！
武钢成：“你……你……”
周恒也向封凌投以凝重注视。
“封凌——”
“什么事？”
“松开那个东西。”
“好。”
封凌听从周恒的话，松开里世界怪物。
噗~
封凌松手的瞬间，S级里世界怪物的身体又回归二?维形态，自知不是对手的它将自身分解为深浅不一的无数线条，溶解在无尽光明长廊中。
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事情的武钢成觉得自己不配站在这里。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
“如你所见的人。”
周恒不想回答武钢成的愚蠢问题。
封凌更是——
“你自作聪明地把我们带进里世界，就得负责带我们活着出去，或是——你死在这里，我们出去！”
“——你！”
“有意见？”
封凌冷笑。
他对周恒温和，不代表他会给周恒以外的人好脸色。
武钢成意识到自己惹上了?不能惹的人，辩解说：“我承认我为了达成招揽目的故意引你们进里世界，但你们并非没有选择权，你们可以选择留在电梯轿厢里。那里很安全，呆一昼夜就能回去。”
“你确定？”
周恒启唇，口吻冷淡，蕴含的意味却让武钢成不寒而?栗。
“你……你的意思是……”
“灾厄体质。”
周恒淡淡地说着。
武钢成闻言心头大惊，转头看来时的路，发现带他们进入里世界的轿厢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三人站在无尽光明长廊中，两端都不是终点。
“……为什么会这样！原路返回不可以吗？”
“不可以。”
周恒轻抚怀中布偶猫：“我的灾厄体质总能把事情引向最坏的方向。”
“怎么……”
“所以我不能接受你的招揽。我加盟后，你们非正常现象调查办公室的成员死亡率、伤残率会高到你们无法承受。”
特殊能力者非常珍贵，十万人中也未必能诞生一个，何况大部分特殊能力者都是初级能力者，无法对抗里世界的怪物。
哪怕背靠华国的十亿人口基数，非正常现象调查办公室内可以处理里世界怪物引发的恶心事件的专业战斗人员也不过?百余人，每个成员都弥足珍贵。
即使如此，武钢成依旧不愿放弃。
“……你的能力比我们办公室的任何人都强！你会让我们的调查成功率大幅上升！”
“即使代价是同事惨死？”
“我们给你特别授权，单独处理非自然力量引发事情！”
“你们……”
周恒微笑着摇摇头，不再理睬武钢成。
封凌看着武钢成，皮笑肉不笑：“你不怕我们把你留在里世界，永世不得离开！”
“这个……”
武钢成一阵头皮发麻。
他知道，封凌是认真的。
他也知道，周恒不会这么做，但也不会阻止封凌这么做。
“……对不起！我说话不经大脑，请你们原谅我。”
……
无尽光明长廊是人类潜意识的集体梦魇，即使是周恒，想毫发无伤地带封凌他们走出这个鬼地方，也需花些心思。
所幸封凌的实力超出他的预想，又有三头犬同行，一路上虽不断有鬼影冒出，却都被封凌的拳头、三头犬的利爪击退。
出入里世界多?次却是第一次遇上如此糟糕境况的武钢成默不作声地跟在队伍最后，看着全程悠闲仿佛散步的周恒、一拳一个二维鬼影如健身的封凌，越发觉得这个世界——
“喂！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
周恒和封凌都不理他，一个劲地朝前走。
武钢成气得发抖，又怕掉队后被无尽光明长廊冒出的里世界怪物吞噬，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看着长廊两旁不断冒出的层出不穷的怪物，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里世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
“最后一遍，我是灾厄体质。”
话音未落，周恒突然停下。
封凌跟着止住脚步：“怎么？这里有问题？”
“这里有出口。”
“出口？”
封凌眯眼看周恒手指的方向，怎么看都觉得这处和别处没有任何区别。
“你确定？”
“非常确定。”
“那——”
“用你全身力气冲这个点打拳，打到表面破裂为止。”
周恒发号施令。
封凌：“为什么是我打拳！你的拳头——”
“我要保留力量，对付墙面破裂后了能冒出的东西。”
“哦。”
封凌接受周恒的理由，将三头犬交给已经成为队伍累赘的武钢成后，深吸一口气，双手握拳——
嘣！
一拳打下去，被击打的部位飞出如刀子般分离的散溢光片。
“这又是——”
“闭嘴！”
周恒打断武钢成的惊呼，对封凌说：“专心打拳，我保护你。”
“这话可……”
“不喜欢？”
“不！”
“那是——”
“我没想到你居然还会保护身为人类的我。”
封凌认真告诉周恒：“我原以为我们之间是我的一厢情愿。”
周恒：“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
很想大骂“你TMD果然是木头”的封凌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化愤怒为力量，一拳又一拳地打在无尽光明长廊上。
嘣！嘣！嘣！
千钧重的拳头打得长廊表面光片分崩离析，蜘蛛网般的裂痕也越来越清晰，很快就——
轰隆隆！
长廊墙壁终于碎裂！
露出破洞后的乌黑世界！
紧接着，直径接近成年男子身高的巨大红色眼球出现在破洞中。
眼球主人显然对长廊中的周恒等人非常有兴趣，上下翻滚地打量着，时不时露出布满红色血色的眼白，伴着地动山摇的喘气声。
呼噜噜！
呼噜噜！
“——天啊！传说等级的3S怪物！”
跟在后面的武钢成发出惊呼。
要知道，厕所花子、无脸男人、猫脸老太……都只是S级别，如月车站、贞子是2S级，3S级的怪物本应是——
【少在这里咧咧！打扰主人思考！】
三头犬一爪拍在武钢成背上，打得他当场趔趄跪下，不敢再说话。
破洞前，周恒单手摸下巴，兴致勃勃地研究着红色眼球。
“……让我猜猜看，你到底是什么样的生命？既然等级3S，可见是来自远古时代的神话级里世界怪物……体型还这么大……莫非是噩梦巨人？”
“噩梦巨人是什么？”封凌问。
周恒：“因为人类对巨型生物的畏惧情绪而频繁出现在噩梦里的巨型类人生物，因为对巨型生物的畏惧是与生俱来的，所以，人类历史有多?久，噩梦巨型生物的存在时间就有多?长。”
“那岂不是无解？”
“就算无解，我们也要想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
周恒回头，看了?眼被三头犬压得动弹不得的武钢成：“自作聪明的家伙可以留下。”
“——别把我留下来！”
武钢成发出哀鸣。
周恒摇摇头：“这是你自己选的路。”
封凌也说：“你为了炫耀自己的能力故意带我们进里世界，本就该为此付出代价。”
武钢成：“我……我哪知道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会突然变得这么危险！我也是……”
“后悔已经太晚了?。”
周恒伸手，卷动衣袖：“但你还是幸运的，虽然可能被我扔在这里，却也性命无忧，甚至还可能提升能力。”
代价是直到被救出前都每天游走在被里世界怪物吞噬的死亡边缘，随时可能精神崩溃。
武钢成猜到了周恒没说出口的话，也明白一切都是自作自受，但还是感觉不舒服，仿佛——
“我知道错了?！别扔下我！”
“抱歉，犯错的人必须接受惩罚。”
礼貌地笑了?笑，卷好衣袖的周恒冲三头犬招了?招手。
三头犬松开被它压着的武钢成。
【主人，现在就把这东西扔出去吗？】
“不是扔出去，是送出去。”
周恒更正三头犬的话，勾动手指——
武钢成顿觉身体被看不见的力量牵引，不知不觉就飞到周恒身边，吊在半空中，上不去，下不来！
“这是……这是……”
武钢成急得张牙舞爪。
周恒看着破洞后的噩梦巨人，不冷不热：“喜欢吗？”
【喜欢……】
巨人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好像一万个风箱被同时拉扯，刺耳到极点。
周恒：“喜欢的话，就请多?多?关照。”
【你要……】
“不要！”
武钢成惊呼，试图阻止周恒。
然而，在周恒面前，武钢成的反抗比婴儿更无力。
“不！不！你不能这样做！”
“我可以。”
淡淡地说着，周恒将武钢成从破洞中送了?出去。
在成年男性里面已算身材高大的武钢成顿时感觉自己如灰尘般渺小！
因为——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单脑袋就起码十米高的可怕怪物！
在体型巨大的怪物面前，他那引以为傲的身高只能和怪物的鼻子平起平坐，或是横躺在怪物的嘴唇上。
“为什么会——”
“ta会磨砺你，让你成为独当一面的强者。”
“你凭什么相信他会……会……”
武钢成说不下去了。
因为怪人伸出目测面积超过?五百平米的巨大手掌，将他握在手中。
【很可爱，我喜欢。】
“不要啊！”
武钢成发出惨叫。
周恒不理他，抱着布偶猫，带着封凌，牵着三头犬，穿过破洞，踩上主动伸来的噩梦巨人的另一只手，顺着巨人的胳膊一路往高处走，终于在巨人头顶处看到了出口的白光。
周恒回头，对封凌说：“白光后的世界可能是现实世界，也可能是另一重里世界，你选择哪一个？”
“我选择和你一起。”
“你这么信任我，不怕我反手捅你一刀？”
周恒颇有些兴致地看着封凌。
这家伙让活了?一千五百年的他都感觉捉摸不透，像极了?当年的邪修挚友。
“你不会，”封凌说，“武钢成害我们进入里世界，你对他的惩罚都只是把他留在里世界交噩梦巨人处置，何况我对你一直很厚道，又和你的爱猫共享思维、身体，你怎么舍得一刀捅死我？”
“假如目的是保护小智障的话，我确实可能对你捅刀。”
周恒似笑非笑地告诉封凌。
“就算那样，我也选择和你一起。”
封凌满不在乎地表示，眼睛映照在里世界光怪陆离的灯光下，真诚得仿佛钻石。
“你……”
周恒不得不服软。
他抬头，比了?下身体和出口的距离，对封凌说：“跟紧点。”
“好。”
封凌点头。
周恒迈出第一步。
刹那间，天旋地转的不适感汹涌而?来，身体像掉进胶水里面般在巨大的阻力压迫下几乎无法动弹，却又绝对不能停！
因为——
停下就会死亡！
强行打破里世界和真实世界的壁垒，是要付出代价的！
所幸周恒早在一千多?年前就已牢固掌握龟息大法，也曾在玄幻世界的秘境中遇上过?类似的艰难场面，只需要——
“尽可能地屏住呼吸，跟紧我的脚步！不要停留！不管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或是被什么样的力量挡路，都不要停下来！”
“知道！”
处境远比周恒艰难的封凌斩钉截铁地回答着，跟着周恒的脚步，强行穿越充斥着要把灵魂从身体里面拽出来、强行把身体从三维压降成二?维、神话中的怪兽呼啸奔走的通道。
当他们终于走到门的那一边的时候，周恒的额头冒出细汗，封凌更是累得全身散架，三头犬也气息奄奄，随时可能——
“不许停下，跟我一起穿过?这片水域！”
周恒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封凌咬咬牙，咽下带血腥味的唾液，手拽三头犬的牵引绳，紧跟不舍地追着周恒的声音，直到——
“呼~”
终于再次吸到真实世界的空气，封凌感觉自己快虚脱了。
三头犬同样如此。
唯独周恒姿态悠闲，怀抱自进入里世界便断了气息仿佛冬眠般的小智障，踏水行至湖边，脱下湿透的外套，把猫放在外套上，转头问水中正和三头犬一起扑腾的封凌：“需要搭把手吗？”
“……不……不用！”
封凌硬撑着，拽着三头犬一路扑水游到岸边：“你……你到底是……是什么人！怎么能……能……能这么强……”
“这很重要？”
周恒伸手，拉出浑身湿透的封凌：“比起我是谁，搞清现在是什么时间、我们人在哪里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