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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2 / 2)


翌日清晨,佯装一切都没发生,卫莱该干嘛干嘛,刘彻该接见淮南王,偏偏跑去上林苑躲清闲,气得长信宫不光换了一套瓷器,窦太后还命窦婴把刘彻找来。

窦太后倒想令田蚡前?去,担心舅甥二人“蛇鼠一窝”,才?忍着厌恶用窦婴。窦婴抵达上林苑,就被春陀请下去休息,一连歇三?天,窦婴才?见到刘彻。

窦婴准备了一肚子劝君勤政的话一个字没说出来,刘彻提着一篮樱桃上车回宫。

抵达高墙深宫,刘彻就去见他祖母窦太后。此时窦太后正同朝中大臣议政,刘彻进来发现握有决策权的群臣唯独少一个窦婴,瞬间怒上心头,面上事不关己地说:“这?些?不是朕该听的,朕这?就走。”放下樱桃毫不拖泥带水的出去。

卫莱看到他怒气腾腾的进来,一点不意外?,“在太皇太后那儿碰钉子了?”

刘彻撩起眼皮淡淡的瞥一下她。

“看来还是软钉子。她不是让窦婴去找你了吗?你都回来了,她还想怎样?”

刘彻:“你怎么知道她命窦婴找我?”

“卫青说的。”卫莱道,“你走了,窦婴一去不回,他这?几日中午都在我这?儿。过?会儿该来了。”

“陛下,陛下,不好了……”

候在门外?望风的春陀大步进来。

刘彻皱眉,他身?边这?些?人怎么都没点稳重劲儿:“出什么事了?”

春陀急急道:“太皇太后她——她老人家把御史大夫赵绾赶出去了。还有丞相和太尉一并罢免了。”

“怎么回事?”刘彻诧异。

前?世明明是赵绾、王臧等人先上书,提议不要再向窦太后奏事,窦太后震怒,直接把几人下狱,连带把窦婴、田蚡赶回家去。

今生赵绾等人还未上书,就迫不及待解除他们的职务,她难道又想弄死赵绾等人。

赵绾是位儒生,刘彻登基初年招纳贤士,推行儒术,赵绾得以重用,以至于他很感念年轻天子的知遇之恩。

窦太后崇尚“黄老学说”,跟赵绾理念不合,还频频干涉朝政,赵绾自然不喜这?位太后。刚刚刘彻出去,窦太后没有出言挽留,还让三?公九卿继续,赵绾心中的不满达到极点,不由地人向窦太后提出陛下可以亲政了。

窦太后也烦赵绾,正愁没机会收拾他,此言一出窦太后当?即罢免并驱逐了赵绾。耿直的窦婴进门正好看到这?一幕,便?出言相劝。

田蚡个滑头见窦婴挡在前?面,刘彻又是他亲外?甥,于公于私都得开口,也跟着劝几句,窦太后一怒之下连同他二人一并赶出去。然而,这?些?事发生在长乐宫,未央宫的人并不知情。

春陀:“奴婢不知啊。现在怎么办?”说着一个劲看卫莱,大神,大神,快帮陛下想想办法。

卫莱也懵了。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这?刘彻前?脚送樱桃,她紧接着就把三?公赶出去,这?是朝刘彻脸上扇,而且一打就是三?巴掌啊。

刘彻起身?。

卫莱回过?神,“陛下……”

刘彻停下,回头看去。

卫莱被他瘆人的目光看的浑身?发虚,一想她又没干缺德事,她虚什么,“陛下,此次未尝不是个机会。”

刘彻疑惑的眉头微蹙。

“太皇太后是吕后吗?”卫莱问。

刘彻的理智回归,满腔怒火瞬间消失,噙着笑?大步出了昭阳殿。

吕后是同高祖刘邦一同打天下的奇女子,几经?波折,身?后还有诸吕帮扶,才?得以亲政。窦太后作为?皇后时不得文帝喜爱,没机会干涉朝政,作为?太后,儿子景帝不听她的,虽说一把年纪,经?历的事还没吕后当?皇后之前?经?历的多,如何同吕后比。何况窦家最为?显赫的人窦婴还是个拥君的主儿。窦太后把窦婴赶出宫,她那些?侄女侄孙指不定怎么骂她。

刘彻作为?一个没被“巫蛊之祸”打倒的人,一个敢下“罪己诏”的皇帝,又怎会因为?回到年轻时就惧怕她。她既无义,刘彻也懒得讲情面。

回到未央宫迅速布置妥当?,刘彻手持宝剑,春陀托着冕服等物,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长信宫。

长信宫正殿,不敢忤逆窦太后和窦太后喜爱的群臣皆在,看到皇帝进来习惯性行礼,眼角余光看到严肃的太皇太后又停下。

刘彻嗤笑?一声,“看来你们眼中当?真没朕这?个皇帝。朕这?个皇帝不当?也罢。来人!”

春陀立即把冕服等物放到窦太后面前?,迅速退到刘彻身?后。

窦太后懵了,群臣懵了。

刘彻冷声道:“太皇太后想称帝,知会朕一声便?可,一家人谁当?不是当?,犯不着把三?公全赶走提醒朕,实乃多此一举。朕即刻下退位诏书,前?往太庙请罪,刘彻无能,辜负父皇的信任,让高祖皇帝失望了。”说完转身?就走。

窦太后下意识喊:“快——拦住!快拦住!”

跪坐着的群臣一跃而起,有的挡在了刘彻前?面,有的冲到他身?后,有的抱住他的腿,有的抓住他的衣袍,一时长信宫乱成一团,好在拦住了。

窦太后松了一口气,扯开喉咙就哭:“高祖皇帝,陛下啊,启儿,我从没想过?当?什么皇帝,苍天作证——”

“行了。”刘彻高声呵斥。

窦太后吓了一跳,被迫停下。

刘彻道:“刘家列祖列宗真能听见,早挨个找你了,岂容你一而再再而三?干涉朝政。你不想称帝,何必把三?公全赶出宫去?三?公空缺,接下来是不是任命你的人?”

前?世正因为?赵绾等人上书刘彻亲征,窦太后借机把他们弄死,把窦婴、田蚡赶出去,换成她的人,震慑群臣,才?得以权倾朝野。

刘彻重来一次,断不会再给窦太后机会。

扫一眼地上的众人,刘彻嘲讽道:“三?公九卿皆你的人,要朕这?个皇帝何用?朕不是刘盈,你也不是吕后,你要朕给,就怕你接不住!”挣开束缚就走。

窦太后愣了一下,慌忙大喊,“拦住!快拦住他!不能让他出去!”

刘彻抽出宝剑,手腕翻转,溅了春陀一身?鲜红的热血。春陀吓得脸色煞白,群臣脸上血色全无,宫女太监驻足不前?,精神抖擞的窦太后仓皇的撑着榻,精气神瞬间被抽空。

偌大的长信宫燕雀无声。

刘彻回身?,冷冷的看着窦太后,满面寒霜,烈日下的宝剑亮的刺眼,剑刃上猩红的血,剑下无声无息的尸体,无不昭示着帝王此刻的心情。

窦太后试图安慰自己,刘彻毛头小子一个,这?番做派不过?是威胁她,逼她放权。可刘彻是从外?面回来的,她只?知道刘彻去了上林苑,在上林苑干了什么,见了什么人,她全然不知。

刘彻手持长剑,显然有备而来。有没有带兵,长乐宫外?又有多少禁卫,猝不及防的窦太后也不知。

窦太后当?下只?有两个选择,放刘彻出去,明年的今天是她的忌日。向刘彻妥协,她或许能再活几年,但她会变成坊间普普通通的老太太,从今往后再也碰不到政务。

窦太后哪个都不想选。好不容易熬死了丈夫熬死了儿子,摸到实权,一朝回到从前?,无异于剁掉她的双手。

刘彻失去耐心,转过?身?去。

“且慢!”窦太后开口。

群臣回过?神,大着胆子抬头。

窦太后缓缓抬手她那只?布满了老年斑的手,无力地揉了揉额角,“皇帝误会了,哀家见他仨连哀家这?个老婆子的话都不听,担心他们合起来欺负你,才?令他们回家思过?,并非借此换成我的人。我也没人,满朝官吏皆是启儿留给你的。他们偶尔听我的也是因为?我是启儿的娘,是皇帝你的祖母。”

刘彻想笑?,这?老太太不愧是熬死了他祖父的一干嫔妃的人,够能屈能伸,“朕误会了,你没想过?称帝?”

娘家人不贴心,贴心的小儿子坟头上长草了,后继无人,窦太后又年近古稀,要帝位何用?再说了,她身?边能聚集很多人,是因刘彻执意用儒生,这?些?好“黄老学说”的人不想被皇帝赶回家去才?听命于她,并非真心拥戴。

窦太后敢点头,殿内这?些?人可不敢反。

“皇帝真会说笑?,我一个妇道人家称帝做什么?”

刘彻:“丞相还是窦婴,御史大夫还是赵绾?”

“皇帝的人只?有你可以罢免,你还用他们自然是他们。”

刘彻嗤笑?一声:“往后议政是在你的长信宫,还是朕的宣室?”

窦太后直视刘彻。

刘彻寸步不让,毫不畏惧的同她对视,黝黑的双眸让窦太后心头发紧,他何时有此等勇气?她为?何没发现?难道真是长大了,她老了。

半晌,窦太后败下阵来,无力地抬抬手。

刘彻转向春陀,“属于朕的全部?拿来,挡者,格杀勿论!”瞥一眼窦太后,跨过?高高的门槛,步出长信宫,命未央宫的禁卫封锁长乐宫所有出口,只?许进不许出。

春陀抱着冕服过?来正好听到这?句,小声提醒:“淮南王还在长安。”

刘彻:“太皇太后病重,任何人不得打扰。宣田蚡、窦婴进宫。”

田蚡是个贪得无厌的小人,还是个墙头草,他敢跟淮南王眉来眼去,也是觉得他外?甥的帝位不稳,窦太后的作风像极了吕后。

而今刘彻不再是单纯没经?过?事的少年,而是老谋深算的帝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窦太后困在长乐宫,手段堪称雷厉风行,田蚡哪还敢左摇右摆。

官复原职,田蚡亲自前?往长乐宫外?布防。刘彻学窦太后上辈子对付赵绾、王臧等人的粗暴手段,先把窦太后在宫外?的重要心腹悉数下狱,随之命窦婴把空缺补上。

一场夺权,悄无声息,两个时辰落下帷幕。以致于同住在长乐宫的王太后都没发现宫里变了一番天地。

夕阳西下,不得在禁宫留宿的朝臣出不去,长信宫闹哄哄的跟市井似的,王太后命宫人前?去打探,得知出口被堵,才?意识到情况严重。

整个长安城有权关闭长乐宫的除了太皇太后就是她儿子当?今皇帝。王太后立即命宫人退至殿内,任何人过?来都不得开门。

窦太后没料到刘彻做这?么绝,纵然外?面全是她的人,没她的手谕也不可能硬闯进来。困的如果是皇帝,还可以用“清君侧”的名?号。困在宫里的是年事已高的太皇太后,万一真病了,硬闯就是造/反,这?个罪名?谁都担不起。

窦太后命王太后跟刘彻交涉,王太后闭门不见,窦太后险些?气晕过?去。可她不能晕,一旦过?了时辰,她宫里这?些?官吏就犯了淫/乱宫/闱的罪名?。届时刘彻可就想什么时候杀什么时候杀,想怎么杀怎么杀了。

刘彻没想这?么多,他把人困在长乐宫,只?是不想他们添乱。

翌日清晨,尘埃落定,刘彻就令田蚡打开宫门,放出群臣。

这?些?人都是景帝时期的老人,最年轻的已近不惑,年迈的没六十?也有五十?五,一夜没合眼,出来时个个气若游丝,步履虚浮,仿佛老了十?岁不止。

刘彻抄着手站在宫门外?,笑?眯眯地说:“诸位,早啊。”

众人浑身?一震,循声看去,呼啦啦跪了一地,一个比一个干脆,再也没人迟疑。

刘彻绕着众人转一圈,悠悠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众人满面凄苦之色,心说他们早也不知年轻气盛只?会游玩打猎的皇帝敢逼宫。早知道他是头雄鹰,而非家雀,太皇太后许他们高官厚禄,封侯加爵,他们也不敢支持太皇太后。

刘彻瞧着一个个跟蔫头耷脑的,大为?满意,“以后还去不去长信宫?”

众人异口同声:“微臣不敢!”

“皇祖母若宣尔等呢?”刘彻又问。

众人互相看了看,“臣等身?体抱恙。”

“不错,不错,看来这?一夜真想明白了。”刘彻点头,“辛苦一天,都回去歇着吧。明日早朝,别?来晚了。”

众人头皮发麻心慌不已,又是一夜没睡踏实。

刘彻一夜好眠,起身?看到一双白嫩的脚丫子,抬手一巴掌。

卫莱惊坐起,看到刘彻眼中的笑?意:“有病?”

“天亮了。”刘彻伸个懒腰,“伺候朕梳洗。”

卫莱拉开帷帐,发现外?面蒙蒙亮,倒头继续睡。

刘彻听到扑通一声,转过?身?去,“你属猪的?”

“别?给我对你不敬的机会。”

刘彻坐下,“朕一直很好奇,你们那边即便?人人平等,也有官吏吧。见到你们那儿的官吏,你也是这?幅德行?”

“怎么可能。”

刘彻:“卑躬屈膝?”

“那倒没有。”卫莱说出来也没了困意,“他们都是为?人民?服务的公仆,我是非常非常敬重的。若有机会见到最大的那位,我肯定激动的说不出话来。这?点毫无疑问。”

刘彻气笑?了:“合着朕在你眼里还不如你们那儿小官?”

卫莱揉揉眼角,“非要弄个清楚?我先问你,见到周武王你会说什么?你如果崇拜他,肯定特激动。反之,你会说,这?就是武王吗,也没比我多长一只?眼睛一个耳朵啊。再然后呢?让你行跪拜大礼,跪得下去吗?”

刘彻跪不下去。

卫莱:“你见到高祖皇帝肯定能跪得下去。同理我若有机会见到我们那里的开国领导人,也肯定特激动,有可能晕过?去。所以,懂了吧?”

“只?因朕离你太遥远?”

卫莱想了想,“还有巫蛊之祸,让我知道你并非完人。其次就是你要杀我。横竖都是死,能站着死,干嘛跪着。”

刘彻没料到原因这?么简单:“你不怕死?”

“你是皇帝欸,陛下。”卫莱想叹气,“我在这?边无依无靠,你杀人不需要理由,我怕有用吗?”

刘彻挑起眉头,“你想的倒是明白得很。”

“我在社会上打拼多年,生存法则最是明白不过?。但凡有一丝侥幸,也不可能那么痛快的告诉你我有这?个。”摊开右手,玉佩出现。

刘彻瞥一眼她,起身?洗漱。

“没啥事了吧?”没事她就再睡会儿。

刘彻:“你可以试试。”

“我干什么了?”卫莱扔开被子,跟进去,“皇帝陛下——”

刘彻连忙打断她的话,“朕今天很忙,没空跟你废话。”

“不都妥了?”卫莱忙问。

刘彻:“妥协的是他们个人,不是他们的家族。何况还有好些?“黄老”并不在场。他们昨天回去,其他人收到消息,今天都该来了。”

宣室殿门打开,刘彻抬眼望去,乌压压漆黑一片,少说有四十?位。平日里除了三?公九卿和左右内史,便?是几个有事奏禀的官吏,最多也不过?三?十?人。

今日不是大朝,却连少府也来了,刘彻不想也知是某些?人请来的。这?是觉得人多力量大,还是想着法不责众,亦或者也给他来一场“逼宫”啊。

刘彻心中百转千回,面上笑?吟吟问道:“诸位今日也无事可奏?”

往常窦太后干涉朝政,除了窦婴、田蚡、赵绾这?些?拥君的,明知要奏禀窦太后,也会先同皇帝说一遍,以免他睁眼瞎。可其他人就没这?么好心,直接给刘彻来一句,无事可奏。

窦婴、田蚡这?些?昨日忙碌了一天的人今日确实无事,因为?昨天都报过?了。窦太后以前?的追随者们听闻这?话互相看了看,此时妥协,往后再无回旋余地。

太常许昌出列:“听闻太皇太后病重,微臣想去探望太皇太后,望陛下恩准。”

“朕不许呢?”刘彻悠悠然说。

许昌乃是掌宗庙礼仪之官,也是窦太后最为?满意的追随者之一。前?天/朝中无祭祀迎宾纳喜之事,他就没去长信宫。

朝中官吏只?有休沐日可回家,以至于那些?人在长信宫呆了一夜也没人知道,直到昨日出去以后皇帝夺取的消息才?传来。许昌险些?气晕过?去。经?过?一夜冷静,许昌心想,皇帝让他见见窦太后则罢,否则,他定让年轻不懂事的帝王后悔。然而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年轻人没耐心,不跟他周旋,直接拒绝。

许昌噎的险些?喘不过?气来,“陛下有所不知,长乐宫除了晚上就不曾关过?,而今宫门紧闭,禁卫戍守,于礼不合啊。”

“你家礼法记载自家的房门自己都无权关闭?”刘彻反问。

田蚡等人低头掩面嗤笑?。

许昌脸色涨红。

刘彻继续:“前?天晚上长乐宫进了许多宵小,惊扰到太皇太后,可怜人至今未找到。朕不关闭宫门,太皇太后有个好歹,唯你是问?”

许昌顿时不敢相信,明明是他把群臣关在里面出不来,他不光倒打一耙,还口称他们是歹人……他他还是皇帝吗?坊间无赖也不过?如此。

刘彻见他的脸色变来变去,不禁感慨,不怪高祖皇帝和卫莱都好耍赖,着实痛快。

“太常既然不敢承担,就退下吧。”刘彻抬了抬手。

许昌咬咬牙,扑通跪在地上,额头抵地,痛心疾首道:“陛下一意孤行,微臣今日就撞死在大殿之上。”

众人齐刷刷看向许昌,随之转向刘彻,赵绾,窦婴,就连立在一旁的小卫青都露出担忧之色。

刘彻轻笑?一声,“朕还当?你有厉害的兵器掀翻朕的宣室。合着想死,那就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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