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薛仁被她这样痛骂却是缩着身子一个劲儿的赔笑,眼神不住的往李素娘的方向偷摸瞟着,他也抓不准自己这嫂嫂今日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会动手打人。
一直沉默着跪在屋内中间的少年郎突兀的抬起眸子,声音阴沉沉的带着股隐忍的狠劲,“二嫂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二哥什么时候亏待过你,吃穿用度哪一样你不是用的家里最好的?现在为着三十两银子和一头牛就要把我卖给人做儿子,反倒还有脸骂我们丧了良心?”
他这一开腔直接把李氏的怒火“蹭蹭蹭——”的激了起来,陈员外的管家那可是额外给她包了二两银子的红包。
今个要不是薛三郎突然从书院回来了,那她早就抓着李素娘的手按了印子了。
李氏立刻瞪圆了眼,似乎就连刚才挨得那一巴掌都算不上疼了,刻薄的啐了一口浓痰在地上,“呸!这哪有你这小子说话的地方!要不是我肯嫁给你二哥!你二哥现在还打着光棍呢!我吃穿好点又怎么着了?大嫂都没说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可说的?要不是家里为了供你去那什么破书院读书,用得着卖地卖房么?更何况二嫂可是为了你好,你要是给那陈员外做儿子往后可是吃穿不愁,咱们一家可不就指望着你帮衬一把了么?”
那少年郎虽说看上去年岁不大,但容貌却是格外的出挑俊美,却因为长期缺乏营养而有些瘦弱,他硬咬着牙赤红着眼怒道:“那这书院大不了我不去了!二嫂不闻不问就要把我卖给别人,这跟强盗又有什么区别?”
李氏一听这话脸上的喜色遮都遮不住,薛家没分家,所有的支出都是从公家里给的钱,她这个大嫂李素娘一向是个耳根子软的,可偏偏就在薛三郎读书这件事上死活不肯让步,颇有一番砸锅卖铁都要供出来个状元爷的气势。
哪怕现下给陈员外当儿子的事往后拖个两三天都没事,银子当然是能省就省下来。
可这话音才落,立刻就有人出声呵斥,“不行!”
出声的正是李素娘,她此时大力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一切并非是梦,而是她真真切切的重生回到了薛三郎差点被卖掉的这一天。
望着李氏那张讨好巧笑的脸,李素娘是恨的牙齿都咬的生疼。
她上辈子对薛家可以说是仁至义尽,白白的替薛大郎守了一辈子的活寡。
凭良心来说,李素娘为他薛家守了一辈子的寡,还拉扯大了这两个孩子,足够对得起他薛大郎了。
可怎么都料不到,竟然毁在了李氏这个黑心的妇人身上。
当年李素娘拗不过薛二郎,只能硬着头皮上门去豁出脸面给他求了这门亲事。
她念着李氏不嫌弃薛家贫苦嫁了二郎,嘴甜又和自己是同姓,平日里也都迁就着她。
可怎么样都料不到她居然趁着自己生病的功夫,和别人商议着把薛三郎给卖了!
如今李素娘却是提前在李氏算计前头醒了过来,自然怎么样都不能让她如愿。
上辈子就是因为这件事她才和最亲近她的薛三郎离了心,促使薛三郎和薛家决裂,少年离家。
这辈子李素娘绝对不能让薛三郎寒了心,更不能让薛三郎和他大哥一样没了音讯。
关键是李氏如今得了薛三郎不读书的这句话,哪还能让这事儿黄了,心下又急又喜,急的是怕李素娘别还非咬着让三郎读书的事儿不放,喜的是在心里头盘算着省下来的这笔钱能给她买多少的胭脂首饰。
至于之前李素娘扇她的那一耳光早就被心头的喜悦冲刷的一干二净,喜滋滋的凑上前一副好嫂嫂的口吻道:“大嫂,三郎既然自个都说了他不去书院了,那咱们也别逼着他去了,我娘家人在镇上开了个铺子,如今还缺个打杂的小伙计,我看要不然就让三郎过去搭把手做个学徒,学门手艺对他以后怎样都好,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