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的唇轻轻一触,呼吸交融,随即向后退开。身后的清咳声变成了?呛咳声。
初妍脸上热得厉害,恼恨地瞪了?宋炽一眼,回头看去。
卫昀站在门口,用手挡着眼睛,一副“非礼勿视”的姿态。过了?片刻,听不到动静,啧啧而道:“我?说,你们?完事了?没?”
初妍面红耳赤,恨不得地上裂开一条缝,藏身进去。宋炽这混蛋,绝对?是故意的!
宋炽却?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仿佛刚刚他不是当着卫昀的面亲近了?她,爱抚地对?她笑了?笑,开口道:“陛下,恕臣伤势未愈,不能行礼。”
初妍平息了?下紊乱的心绪,行礼道:“见过陛下。”
卫昀放下手,眼睛不看他们?:“朕有话和宋卿说。”
初妍会意:“我?去茶房泡壶茶。”退了?出去。
张顺站在廊下,见她出来,忙笑嘻嘻地行礼道:“给县主请安。”
初妍和他也算是患难之交了?,忙避开,不受他的礼:“公公折煞我?了?。”今非昔比,随着卫昀的复位,在他蒙难时始终不离不弃的的张顺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入主司礼监,顶替了?高阁,一跃成为?宫中最炙手可热的大太?监。
张顺笑道:“县主是有大造化的人,怎么?就受不得臣的礼了??”
他居然对?自?己自?称为?“臣”?初妍一愣,看向张顺,像他这种宫里的人精,可不会随便这么?称呼。
张顺却?不肯透露太?多了?,垂手站在廊下,笑而不语。
屋中,卫昀走到宋炽面前?,望着他枯焦的头发,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伤口,神情复杂。许久,他叹了?口气,不甘不愿地道:“朕认输。”
话说得没头没脑的,宋炽却?仿佛完全明白他在说什么?,露出笑容:“陛下怎么?突然想通了??”
卫昀道:“你能为?她冲入火中,舍出一条性命救她,朕不如你。”
宋炽冲入火场的一瞬间,卫昀差点以?为?他疯了?。从?来冷静的宋知寒,能精确算计一切得失的宋大人,岂会不知当时有多危险?然而那一刻,他彻底乱了?方寸,甚至等不及他们?找来水源,就一头扎入熊熊的大火中。
九死一生?。
几乎没人相信他们?能活着出来。可他做到了?,找到了?初妍,奇迹般觅得了?那一线生?机。虽然代价也异常惨重。
宋炽没望向窗外初妍娉婷离去的背影,幽黑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她是臣的未过门的妻子,救她,原是臣的责任。”
责任?这世上又有几个男子肯为?了?责任连自?己的命都不要的?至少卫昀自?问做不到。
卫昀心中酸酸的,“哼”了?一声,懒得戳穿他:“那宋卿可要一直记得这个责任。她是个好?姑娘,值得最好?的。若你敢欺负朕的皇妹,朕可不依。”
宋炽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称呼的变化,诧异地看向他。
卫昀见他意外,得意起来:“母后不是认了?她做义女吗,既然如此,她自?然就成了?朕的皇妹。她为?朕立了?大功,朕想好?了?,要封她做长?乐公主,叫所有人都再?不敢轻视她。”
卫昀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他从?前?想要封初妍为?妃,更多的也是为?了?初妍能陪他玩,如今初妍成了?他的妹妹,他岂不是能名正言顺地将她留在宫中?
初妍才刚刚及笄,年纪还小,他完全可以?多留她几年,再?把她嫁出去。
卫昀如意算盘打得响,回去就叫张顺亲自?盯着,将漱玉宫收拾出来。隔三差五就让太?后出面,召初妍进宫小住一段日子。
宋炽伤好?后,忽然发现,自?己见不到初妍了?。
他面上不动声色,等到第二年一出孝期,悄悄去拜访了?他的老师廖定昆。
廖夫人递了?牌子求见梁太?后,第二天,宫中就下了?懿旨,择期为?长?乐公主和新任吏部侍郎宋大人完婚。
卫昀:“……”
婚礼在春暖花开的四月举行。
春风如醉,草长?莺飞,新落成的长?乐公主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洞房之中,红烛高烧,一片喜气洋洋的红色中,宋炽手持赤金秤杆,缓缓挑开了?绣着百子百福图的大红盖头。
新娘慢慢抬起头来,玉靥生?晕,眸似桃花,一瞬间,四周的喧嚣褪尽。他呼吸窒住,眼中只剩眼前?绝色无双的新娘,他的新娘。
脑中蓦地一阵刺痛,恍然晃过片段:她穿着红得耀眼的宫装,望着他,眸中带泪;他神情冷淡,蹲下身,背着她送入轿中,心中却?仿佛有一角悄然碎裂。
他怔在那里,一时竟分不清是真?是幻。
两人交臂喝下合卺酒,香椽极有眼色地将周围的人都带走。他再?控制不住自?己,伸手将她秾纤合度的柔软身躯扣入怀中。
“妍妍。”心中缺失的一角被补上,他恍惚生?起圆满之感,他终于真?正得到了?她,她在他怀中,从?今后,将冠以?他姓,成为?他的妻子。
夜间,他格外凶狠。
床帐摇动,她香汗淋漓,不堪承受,气得直捶他。这个混蛋,当初那么?温柔,合着是为?了?哄她乖乖嫁他。一成亲,就原形毕露了?。
他直恨不得将她揉入骨血,融为?一体,却?到底怜惜她,缓了?下来,耐心地哄她,温柔地亲着她。
一次又一次,他引诱她,撩拨她,让她彻底失神,与他一同沉沦。
事毕,她哭得嗓子都哑了?,噙着泪,累极而眠。
他却?毫无睡意,一瞬不瞬地凝望着她的睡颜,修长?的手指落在她汗湿的粉面上,细细描摹过她精致的眉眼,久久失神。脑中仿佛有一根尖锥不断敲击,模糊的片段不断闪过。
许久,他回过神来,叫了?水,亲自?帮她清理干净,抱着她沉沉入睡。
他做了?个长?而凌乱的梦。
小小年纪的他穿着重孝,跪在明衍大师面前?,泪流满面,却?满是戾气:“以?德报怨,又何以?报德?”
明衍大师叹了?口气,将手上沉香木珠串褪下,一圈圈环上他细瘦的腕:“菩萨低眉是慈悲,金刚怒目亦是慈悲,惩恶本为?扬善,只望你牢记此话,勿要迷失了?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