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炽:“……”是他的错觉吗?小姑娘似乎主动为他们两人间划下了一道鸿沟。
宋炽很快发现自己不是错觉。初妍待他变得客气有礼起来,曾经隐约的亲近都收了回去,言谈交往,格外克制而又分寸。
他给她布置功课,她老老实实地听着,规规矩矩地完成,从不叫苦喊累,更是从不和他说一句多余的话。省心得叫人心疼。
宋炽头痛了几天,军粮舞弊案开始三堂会审。他忙得不可开交,再也无瑕顾及女儿家的心思。
结果没多久,卢夫人发现了端倪,私下找他:“你是不是给你妹妹上规矩了?知寒,你可就只有这一个妹妹,你敢欺负她,我可不依。”
自从初妍回来,卢夫人的气色好了许多,不再需要时时卧床。和宋炽说这段话时,她正披衣坐在窗边,望着院中含苞待放的桃花树,烟眉紧锁,雾蒙蒙的美目中满是责备。
宋炽心中满是无奈:小丫头气性大得很,他已经连一句重话都不敢对她说了,她的态度却丝毫没有缓和的意思。
他温言安抚卢夫人:“母亲休要担心,我只有这一个妹妹,只有为她好的,怎会欺负她?”
卢夫人不信:“你向我保证?”
宋炽道:“我向母亲保证。”
卢夫人知他向来说话算数,稍稍放下心来。她抬头看了看月色,担心起来:“她怎么还没回来?你去接一接她吧。”
马上要到董太夫人的生辰,初妍被宋姮请去兰芷轩商量送董太夫人的礼物,以免撞了。这都戌时了,还没回来。
宋炽应下。难得有空,他确实该和小丫头好好谈谈。
*
兰芷院中,宋姮坐在梳妆台前,丫鬟莺啼正小心地将一盒胭脂往她脸上抹。
初妍坐在一旁,用细棉布裹了棉花,缝合起来。她检查了一下,将手中新做好的棉布团子递给莺啼,“用这个试试。”
莺啼接过,试着用了用,惊喜道:“这个好用。”胭脂抹得均匀,力道也好掌握。
初妍笑了笑,接过莺啼手中的工具,为宋姮抹好胭脂,又为她画了眉,点了唇,最后拿起一支细毫笔蘸了朱砂,在宋姮的眉心画了个花钿。
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优美之极。
莺啼在旁边看呆了:“好美!大姑娘太厉害了。”
宋姮心痒难耐,等到初妍说一声“好了”,立刻迫不及待地拿过铜镜。
镜中美人云鬓雾鬟,柳眉含翠,目若点漆,一张鹅蛋脸儿粉光融融,眉心精致的牡丹花钿娇艳欲滴,平添无限妩媚。
宋姮是个美人,却从来不知,自己竟可以美到如此地步。她怔怔地望着初妍,连素来的敌意都忘却了,吃惊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的?自然是对色彩和造型天生敏感,再加上后天不断钻研,不断练习才能做到。作为一个以色事人的宠妃,随时随地保持最美的姿容是必备的修行。
初妍含笑道:“阿姮原本就长得好,我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宋姮眼睛发亮,浑然忘了自己曾经下定决心不承认对方,期待地拉住初妍的手:“姐姐能不能教我?”谁不想自己每天美若天仙?
初妍笑:“你想学,我就教。不过我可是要收学费的。”
这个好办。宋姮豪迈地一挥手,叫莺啼:“把我的钱匣子拿过来。”
“不是这个。”初妍哭笑不得地止住她,附耳在宋姮边上说了几句。
宋姮露出迟疑之色:“帖子只请了我一人。”
初妍又在她耳边说了几句,笑道:“这总不难办吧?”
宋姮犹豫:“万一被发现了……”
“不会被发现的,谁也没有见过我。”初妍道,“那日我早些过来帮你梳妆打扮,保证阿姮是整个花会最耀眼的美人。”
宋姮心动了,一咬牙:“好,就按你说的办。你若被发现了,不许连累我。”
初妍道:“你放心。”
两人又商量了几个细节,外面来报:“大公子来了,说奉大太太之命,接大姑娘回云汀院。”
“糟糕,一不小心就晚了。”宋姮吐了吐舌头,亲昵地推初妍,“快去吧。今儿晚了,我们改日再约时间。”
她亲自送了初妍出门,果见宋炽站在廊下等着。
廊下的灯火照着他俊美的面容,他负手而立,望向她们,凊姿玉颜,笑容温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