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长乐让龙溟带路,先去一躺现场,她现在心中无比忐忑,连她也不想承认,在听见穆川死了的那一刻,她如坠冰窘。
山脚下已经围满了人,长乐一过来,人群自然从中间一分为二,为长乐让出小道来,龙溟跟在后面,飞遥则站在长乐的侧后方,一脸担忧。
翁荀清见到长乐快步赶走,脸色平淡,但瞳孔之间却分散某种类似同情与怜悯的东西,“公主,尸体不雅,恐吓着公主,还是不要看了好。”
他上前一步,语重心长。
长乐正要向前迈的步子停住了,五米开外,那用白布简单遮住的身体,只露出半边手臂,那手指的大小比例,真与穆川一般无二。
一股巨大的惊慌袭卷了她的头脑,脑子似是要炸开一般,手指紧握,睫毛打颤,甚至连双腿都开始无力,下一刻就要瘫倒。
她固执地绕开,她偏要去瞧一瞧那人究竟是不是穆川。
她慢慢走近,终于到了,在距离半步的位置停了下来,然后她伸出左右,撩起白布一角,周围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她的手僵在半空上,白布掀开了一半,她却怎么也动不了,而在此时,她终于认清了自己,她是不希望躺在这里的这个人是穆川。
忽然而来一道力量,长乐一看,飞遥将手搭在了长乐手上,然后握着她的手,用力将白布一扯,一连冷风吹来,地上的男人双眼微闭,脸上还有摔伤的划痕,乌黑的头发上黏着杂草落叶,嘴唇惨白。
他就那样躲在冰冷的泥地中,好像与这山水融为一体。
飞遥只是看了一眼,第一时间就扶住长乐,轻声道,“公主。”
长乐手中还捏着白布,这一丝的牵引让她不至于在此时失态,可是面部极度的极度扭曲已经出卖了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首先是惊慌,而后随之而来的是痛苦,还有怨恨,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长乐不知道做何表情。
翁荀清恰时出现,“此罪犯在我华山身亡,形迹可疑,且从现场来看,似乎并不是失足或者自尽,公主是否要禀明陛下,严查此事?”
华山清居阁,多年来以清修不问俗事闻名天下,如今朝廷第一逃犯死在华山的山脚下,一些敏感多疑的人自然会深想。
翁荀清此时是提醒长乐理智处理此事,不要为北齐带来不必要的非议。
长乐木然地点点头,没有说话。
龙溟见长乐状态不好,伸手从长乐手中取出白布,将尸体蒙住,隔绝了视线上的刺激,但长乐依旧不能恢复如初。
她的脑子里尽是穆川活着的模样。
这一世的穆川,在南楚的竹林里,他亲自为她戴上木娟花簪,灼热地亲吻着她。
洞房花烛夜,他含笑望着她,小心翼翼而心怀虔诚。
断崖山上一纸体书,他崩溃痛苦,痛楚无加掩饰。
还有最后一别,他喃喃自语,“阿兮,我爱你。”
这些统统是穆川带给她的记忆,深刻且无法忘记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