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中,最疼的时候,便是隆冬。
树枝被大雪积压,露出灰棕色的枝干,宫墙下几株小草,顽强地挣扎。
长乐裹紧绒裘,马车行驶在白色的大道上,途经之处,有三两宫女嬉戏,冷风灌进车内,飞遥打了个寒颤。
她立马将车帘压紧,将暖壶递给了长乐。
“公主看起来有心事?”
是有心事,但不知从何开始倾诉。
一年了,她重生一年了,似乎什么也没有办成。因为打乱了前世的轨迹,如今的一切都是未知的。
现在皇兄被禁足,父皇身体欠安,南楚挑衅不断,而她呢?
她又嫁给前世的那个人了,不仅如此,那个人得到了父皇的信任,手握兵符,权势滔天。
这样的重生有什么意义,她依旧没有改变什么,甚至让情况更惨烈了一些。
回到将军府,飞遥扶长乐下了马车,便看着门外穆川神色匆匆,卫阎牵着烈马,两人似乎要出去。
若是往日,长乐会过问一下,但今天她没有心情,淡淡看了一下,什么也没说,便进了府。
这两日穆川不知在忙些什么,两人很少见面。
穆川看出长乐情绪低落,他抓着缰绳,“我很快回来。”
丈夫临行前对妻子的交代,他非常喜欢这种感觉。但长乐并未觉得,她略微颔首,算是回应。
而后便进了门。清冷的态度,让穆川挂在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他原本想告诉她,太子的事很快就会有一个结果,他已经想到对付的办法了。
目送长乐离去,穆川翻身上了毛,黑色的长靴将脚下踩得雪泥甩掉,像被抛弃的落叶。
穆川去的是大理寺,提审徐广权。
崔林跟着穆川进去,本来是不报什么希望了,将案子压到年底,马上就年关了,让他先好生过完这个年再说。
“穆将军可是有线索了?”
闭塞地走道里,两人的脚步声格外清晰,穆川步伐有些快,“先来徐广达才说。”
与上次不同,徐广达被安排坐在椅子上,穆川还带来了酒,在他的对面坐下。崔林搞不清楚状况,在一旁静默。
酒水倒到杯中,发出清脆的声音,徐广权浑浊的眼睛满是空洞,“将军这是等不及了,来送下官上路的吗?”
穆川放下酒壶,“大人何故以为这酒中有毒?”
徐广权却是笑了几声,“谁不知道你穆大将军是东宫的人,下官现在得罪了东宫,怕是没有活路了。”
“你倒是通透,所以才提前将家中妻小送走。”穆川举起酒杯,抿了一口酒。
徐广权闪过一丝精光,没有正面回答,“将军有话无妨直说。”
“说来也巧,本将军翻看大人的案宗时,发现大人竟然是胶洲人士,中年时才中举,入金陵时只是一个九品芝麻小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