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比起大殿的繁闹,此处宫墙一隅,有一少年正独自坐在台阶上,抱着酒坛,背靠在墙上,也不知是醉还是没醉。
伺候宴席的太监正赶着从御膳房取菜,黑夜中,也没有看清此处还坐着个人,走得急了,便被绊倒了。
为首的太监一阵惊呼,看见地上摔碎的点心碎盘,大怒,“哪个不长眼的在这挡路!”
少年不说话,那为首的太监更是怒了,走近两步,提着灯笼照在少年的脸上。这一看,居然是顾国公府的顾小候爷。
顾烃延在宫中,可没少欺负他们这些太监,心里已然对他有了恐惧,当下后退两步,“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顾烃延缓缓睁开眼,见着是个小太监,灌了一口酒,“滚!”
太监得了话,准备绕道,刚走了两步,他身后的小跟班太监道,“咱们现在也不必怕他,顾国公勾结外臣,畏罪自杀,顾小侯爷也失了圣心。以前和跟穆将军对作,只怕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咯。”
“话是这样说,但主子还是主子,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他们的话一句不漏地传来顾烃延的耳朵里,看见渐渐模糊的身影,他抓起酒瓶狠狠地砸在地上。
陛下借盛宴之由,放他出来,他却宁愿待在牢里,这种带着罪名的恩赐他宁愿不要。
顾老太师为了保全顾家,宁愿放任他玩世不恭,也不愿让他步入朝堂,怕的就是有朝一日,顾家会受牵连。
明明已经隐退到这个地步,却还是难逃毒手。
那些砸在地上瓦片,像是他被凌迟的肉体,四分五裂,他恨穆川,恨穆家,也恨当今的陛下。
一双青色长靴突然闯进他的视线,顾烃延朝上看了一眼,董书淮正笑吟吟瞧着自己。
他此刻戾气很重,“你也是来看我的笑话的?”
董书淮摇了摇头,“非也非也,殿下见你离席迟迟不归,让我出来寻你。”
难为顾家倒了,李长煊还没有抛弃他这颗棋子。
顾烃延哼了一声,似是自嘲,“顾家倒了,我如今对殿下已经没有用了。”
“小侯爷不必妄自菲薄,顾家一事,殿下一定会还顾家一个清白的。”
李长煊愿意冒着风险,接手此案,又想办法从牢中接出顾烃延,这一系列的做法,倒是让顾烃延颇为感动。
他从前答应与李长煊结盟,为的是李长乐,而如今……
他眼里闪过一丝灰暗,董书淮也蹲了下来,捡起地上一块碎片,手轻轻摸着瓷边,“难道小侯爷就不想报仇,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吗?”
顾烃延耸耸肩,很是颓废,“穆川由陛下亲自赐婚,婚期近在眼前,我怎么夺回?”
董书淮笑了笑,只是眼里带着寒冰,“万一北齐大丧,这婚期怕是要延期。”
此话一出,顾烃延一震,眼神颇有些错愕,他捏紧手,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