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川递过妇人端来的粥,低声道了声谢,小麦色的脸颊有些异常的红润。
草屋,妇人,相公。
长乐就自主理清了头绪,想必是他们摔下山坡后都重伤昏迷,幸好遇上这家村屋的主人才得了救。
她不知道穆川是怎么跟这妇人解释他们的关系的,身体上的疼痛因这一声相公而轻缓了些。
她看着穆川温柔地吹着粥,一种劫后余生的欣幸油然而生。
妇人叮嘱两人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她胸口还是很痛,乡下条件有限,恢复起来很慢。不过能活着就好,能再次醒来见到光明,她已经感谢上苍的眷顾。
她张了张嘴,吃下穆川喂来的白粥,不知怎么眼泪就流了下来了。
穆川见状,紧张地看着她,“怎么了?”
长乐受的伤要比穆川严重很多,虽然有盔甲护体,那射中的两箭都是穿透了外衣,生生插进了血肉。
他以为她的因为伤口痛而哭的,其实不是。
长乐看见穆川因为担心而皱起眉,眼泪流得更凶了,一头钻起他的怀里,任泪水恣意,“对不起,都是我。如果我当时听你的话,就不会中了敌人的埋伏,也不会……”她哽咽着,上气不接下气。
穆川因为她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身子微微一怔,有欣喜又有愧疚还有一点点的甜蜜。
他放下手中的粥,缓缓抬上双臂,将怀里的女子拥得更紧。
他轻轻地拍着长乐的背,像是诱哄小孩般轻柔,“不是你的错。”
长乐吸了吸鼻子,因为她的冲动,将三千骑兵的生命葬送,还有飞遥和卫阎,他们是不是也……
她简直不敢想下去,脑子里一片混乱,只有穆川是她唯一的支撑。
可是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他们虽然活了下来,却入了南楚国境,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如果南楚那边得到消息,也不知会不会突然发难,他们遇到伏袭的消息必然传回临安。最为关键的是,她的皇兄到底有没有出宫,那封所谓谢妫的亲笔信又是怎么回事?
长乐的脑子比那碗里的白粥还要糊,而她依偎在穆川的怀里,才能得到短暂的安宁。
经过了那么多事,她不得不承认,她对穆川竖起的城墙在慢慢坍塌,她输了,她败给这一世的穆川。
他的沉默,他的固执,他一次次救她于危难,虽然是用最为笨拙的方式。
他们明明是不同的两个人啊,她因为上一世的怨恨而算计利用他,何尝不是对这一世穆川的不公平呢?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过啊。
她从穆川的怀里钻了出来,一双乌黑亮丽的眼睛半点没有被她的情绪影响,那半湿半润的睫毛搭在上眼睑下。小巧的鼻尖因为泪水而蒙上一层水雾,未施粉黛却楚楚动人。
乌黑的发丝有些蓬松凌乱,恰恰是这一丝凌乱,给人臆想的欲念。
穆川摸了摸她的发梢,将她散落下去的发丝别在耳后,他的眼里尽是疼惜与温柔,“疼吗?”
长乐知道穆川指的是伤口,她摇了摇头,笑意盈盈,“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