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出火折子,屋内瞬间明亮,男子黑衣蒙面,但单是那双眼睛,长乐就已经确定是谁。她望着桌子上那写好的完整的二十篇抄写,怔了许久,“父皇认得我的字迹。”
穆川当然知道,可是陛下真正想罚的人不是长乐,而是自己,这罚抄的另一层意思是在警告自己,就算她拿这份报上去,陛下压根不会在意是谁的代笔,归根结底,只要完成任务就可以,也算安抚董家那兄妹。
见他不说话,长乐又道,“穆大人,夜行皇宫,私闯公主寝殿,是要掉脑袋的。”
“我知道。”宫里的规矩,他比她更清楚,条条框框束缚的都是他们这些低下的人。
知道为什么还要去冒险,是觉得轻功了得?她现在已经可以做到,面对穆川面不改色,甚至去扮演从前的自己,可是她唯一放不下的,是恨啊。
皇城的绝望,他的冷清,骨肉分离的痛苦,纵然眼前这个穆川还没有犯下过错,但是她没法不把前世的痛苦带进这一世来,连带的仇恨也是。
李长乐,你要克制,不要让他对你起疑,心里有一个声音在提醒自己,她挣扎着,终于找回理智,片刻之后又换笑颜,“知而犯险,穆大人这算是喜欢本公主了吗?”舍不得她受罚,所以替她完全?
长乐的逼近,让穆川吃不消,女子媚骨天成,加之又是沐浴不久,身上还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吸进他的鼻孔里,消磨着他的意志。
他猛得闭上眼睛,连连后退,“公主自重。”
“自重?”长乐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穆大人这招是欲擒故纵?”分明是他主动送上门的,却又叫她自重?
她走到案桌前,拿起一张抄写好的,细细看来,脑海瞬间有什么记忆与之相撞,前世里,她也被父皇罚过一次,她当时写的手都酸痛无比,却在第二天醒来,发现窗台上有一份完好的抄写,纸张也是这种泛黄的花色,她那时以为是皇兄同情自己,暗里底找了人帮了自己,现在看着手上这份手抄,前世的疑问有了答案。
所以,也是穆川?
可是前世里,他不是对自己避如蛇蝎吗?又怎么会帮自己,但这世上又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刚好是同样的纸张,甚至同样的字迹?
她转身望着眼前的男子,声音也加重了几分,“穆川,你到底存着什么心,如果不喜欢我为什么要送这些来,如果喜欢我,又为什么和江雪黛有染?”
“建安郡主?我与她并无瓜葛。”
长乐一时情急,忘了此时的穆川与江雪黛还没有扯在一起,两世记忆弄混了,连忙补救道,“你练她射箭,难道不曾动心?”
“没有。”
“那我呢?”长乐盯着穆川的眼睛,“如果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替我受罚?”这个问题也是为前世的自己所问。
穆川轻叹,“公主最讨厌抄写,微臣承蒙公主提拔,升了官职,一直心存感恩……”
“你怎么知道我讨厌抄写?”她打断了他的话。
她开始讨厌抄写是从华山清居阁时开始的,因为调皮被翁老先生罚抄经文,每次写不完,都会招来小门童帮着一起写,但此事知道的人很少,穆川又怎么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