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孟香发了消息,说明今晚的情况,然后把手机丢进口袋里,仰头看着面前的雨景发呆。
今天他旗开得胜,夺得头筹,这样的时刻换做别人,必当开心激动,至少发个微博庆祝下,但季舒白心里并没有多少波动,他心里只有任务的进度。
不是他生来便能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而是穿书者这份工作不允许他有。
穿书听起来时髦又快活,其实是非常孤独的事情。
游走于那么多的世界,亲身去历经悲欢离合,却从不真正属于任何一个世界。
他为特定的任务来去匆匆,一次次从谷底爬上顶峰,但顶峰的荣耀也好,光彩也罢,都不属于他,始终陪伴着他的,只有耿耿长夜漫漫星河。
在这样的时刻,热闹过后,便格外觉得一种寂寞。
希望这次任务完成后,高钟能信守承诺,让他任意选择自己的退休地点。
侧门冷清,对着一片绿化带。
昏暗的路灯把丝丝细雨照得分明。
风雨一吹,地上铺满去岁枝头凋零的落叶,比秋景尤甚。
他穿得少,里面T恤,外面一件连帽外套,风吹雨打在身上有点冷,还有点难受。
衣服口袋里有半包烟,但他现在唱歌,要养嗓子,不宜抽。
“吱——”百无聊赖之际,身后响起开门的声音。
季舒白往旁边让开一步,淡淡瞥过去。
出来的人不是工作人员,却是应行舟。
应行舟今天穿得很低调,长发扎在背后,一件干净利落的黑色长款风衣,像是不想被人认出来。
季舒白在此处见到应行舟出来,稍微有一点讶异,今天在演播厅完全没听说这个人来了。
应行舟见到他独自站在这里显然也有些惊讶。
但这种惊讶很短。
一种阴暗不明的神色从他脸上闪过,接着他镇定自若地朝季舒白伸出一只手,淡道,
“上次我们在走廊上见过。正式介绍一下,应行舟。”
他的声音很悦耳,低沉,带着难以言说的磁性。
态度虽然冷淡,听起来却谦和有礼,透露出良好的修养与家教,还有一份高高在上的贵气。
“嗯。”季舒白点点头,伸出一只手去,仍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
“季舒白。”
这次见面应行舟身上虽然没有上次那种危险气息,但仍旧令他感到不怎么舒服。
季舒白的手很冷。
应行舟的掌心温热。
两人短暂触碰,随即分开。
好像谁也不愿意多碰谁一下似的。
只有应行舟的视线瞥到季舒白手指上的创可贴时,多停留了一下下。
之后,应行舟就面朝前方,不再说话。
他站得也很直,不是那种硬凹出来的姿态,是如松如玉的笔挺,带着常年身在高处才有的气质。
季舒白收回手后,也转正身体,虚虚靠着身后的门板,没有交谈的意思。
他先低头看了眼手机,前面还有98个人排队,然后继续看着前面的街景发呆。
应行舟头顶的分数依旧是10。
而刚才散场时,莫非与的分数已经到了40,但他丝毫没有出现第一次遇见应行舟时的感觉,上限还是无法突破。
今天那个高音虽然唱上去了,但很勉强,此刻嗓子还有些疼。
是分数不够,还是莫非与的分数触发不了奖励机制?
万人迷值一般由几个部分组成——崇拜、爱慕、畏惧。
他不需要这些人爱慕他,崇拜就够了,但这无疑需要更强大的实力。
他又侧头瞥了身边的人一眼,不料应行舟也正看着他。
两人的目光在寒冷雨夜里交汇。
在短暂的刹那,季舒白在应行舟的眼中看到一簇烈焰般的光芒,转瞬即逝。
应行舟问,“你在等车?”
季舒白,“嗯。”
应行舟微微抿了下嘴,撇开头,没再多问。
季舒白更不会主动说话,也移开目光。
气氛很安静,又有点诡异。
两个人像黑色雨夜里偶然遇见的刺客,偶然遇见,偶然一起躲场雨,又彼此防备着对方。
由于这里是侧门,离大门和主干道是完全相反的方向,不仅没人,安静得除了雨声什么声音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卡宴从绿化带右边的路上开过来,停在两人身前。
来接应行舟的。
他的助理下车,为他拉开车门举着伞等着。
应行舟往前一步,走到车门前,停住,回头对季舒白点点头,仿佛是非常有教养的人在履行道别时的礼仪步骤,“我先走了。”
季舒白随意地抬了抬手,“嗯,再见。”
余光里,卡宴飞快开走了,红色的车灯在雨夜的街道上投下一个模糊的影子,很快消失。
季舒白依旧等车。
排队的进度越来越慢,97、96……75……69。
大约十几分钟后,季舒白眼前积着水的路面又出现一道红色的影子,黑色卡宴再次在路边停下。
一个年轻男人举着伞小跑过来,看着他的眼睛堆满了奇异的兴奋,“季先生,外面路上人多得很,一时半会儿估计打不到车。您住哪?舟哥捎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