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10个机位对着季舒白的脸,前、后、左、右,无一死角。
坐在屏幕前的莫非与有一瞬间的晃神,那天在季舒白宿舍楼前的那种感觉再度涌上心头,极度的艳丽与冷淡交织出从诡异美感。
与他相反,他旁边的应行舟反倒冷淡下来,从一瞬不瞬盯着屏幕的状态变成了闭着眼睛。
前奏响起来了。
不是乐声,是鸟声。
海鸥。
海鸥的鸣叫。
然后舞台灯光、LED屏全部亮起。
后台等候区的选手和观看席的观众都吸了一口气——漫天的海景,头顶是湛蓝无垠的天空,身边是海浪拍打,天上的桥是海鸥飞翔的踪影,而季舒白就站在空中。
音动天下的舞美斥巨资,怎么能白白浪费。
前面的7位选手虽然也与节目组沟通过要怎么布置舞台,但受限题材限制,发挥有限。
只有季舒白将舞美花出去的钱赚回来了!
海鸥、浪花、少年充满美感的声线……
瞬间就将观众带入到歌曲中,驱散原本昏昏欲睡的疲倦。
歌词跳脱于情爱,编曲既古典又通俗。
是沙鸥对大海的思念,是搏击风浪,百折不挠的勇气,是水手漂泊汪洋,北望思归的思念。
他的眼神坚定、专注、直视前方。
这首歌的音域跨度稍微有些大,超过了这具身体的极限,他练习了很久,才稍微好一点。
现在他必须全力以赴,以最好的状态去到达。
一切都很顺利,但当伴奏进入副歌时,季舒白发现耳返里的声音开始变得断断续续,直到戛然断掉。
现场演唱时,耳返很重要,除了从耳机里听自己的声音、听导演组的调度之外,最关键的作用就是听伴奏。
越大的场地,最后一项功能越重要。
因为音响或者乐队的伴奏在空间的传播上有延迟,加上现场嘈杂,只有耳返里的声音最精准。
但季舒白现在耳返坏了。
他上台前仔细检查过耳返的功能,可显然,这超过了他的控制范围。
场地很大,他站在桥上,离乐队很远,离观众很近。
一波波声浪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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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播间,莫非与第一个发现了问题,“他耳返好像出问题了。”
“有两个音延迟了,差了一点点。”
这种延迟普通人根本听不出来,但莫非与毕竟出生音乐世家,一下就发现了问题。
他紧紧盯着屏幕,“下面应该有一段过度,但他站在那里,往回走也来不及了。”
但这个时候叫停也不可能,违反录制规则,影响观众情绪。
应行舟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段间奏。
古典钢琴配电吉他。
宏大而曲折的变奏。
背景随之变幻。
海上起了风浪。
海鸥的叫声伴随着风雨。
莫非与叫道,“他干嘛?”
季舒白微微侧头,干脆地摘了耳返。
莫非与,“舞台太大了,干扰音又多,他那个位置根本听不到乐队的伴奏。”
浪声更大,海鸥啼叫刺破天际。
应行舟沉着道,“不会。”
莫非与,“嗯?”
应行舟没有任何怀疑的,“他可以。”
莫非与,“你怎么知道……”
现场出现这种情况太容易失误了,哪怕是有多年演唱经验的老歌手。
但应行舟的眼里闪过炙热的不容置疑的光。
有什么是他不可以的呢?
风浪声渐渐隐去,海鸥飞向空中。
季舒白的声音掐着伴奏同时响起。
比带着耳返时更加精准。
海天之间,他像一只沙鸥,自由翱翔,谁也不能成为他的束缚,暴雨也不过是他羽毛上晶莹的点缀,狂风也不过是托举着助他飞得更高更远。
歌词、旋律,他已记过无数遍,不需要伴奏,他凭着本能记忆就能跟上。
一道通透的高音划破风雨。
如果世界予我以风浪,我便与风浪同行。
莫非与呆了半晌,忍不住赞叹,“他表现得……实在太好了。”
哪知应行舟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刚才一瞬间那束炽热的光仿佛只是莫非与的幻觉。
他现在的眼神冷冽如白色的冰霜,只有嘴角牵起一抹小小的弧度。
他低喃道,“这算什么,不及他十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