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安踹了金银一脚,让他送热茶帕子给赵年。赵年连喝了几口热茶,擤了擤鼻涕,稍稍舒服了一些,这才又道。
“你们怎么在这里?”
裴安试探性地?说道,“是李郎君托我?照看?你的……”
“你以?为我?会相信?”赵年想也不想就道。
裴安对此也不抱希望,收起?了客气和尴尬,理直气壮地?答道,“我?要回江陵。”
赵年指了指船夫的方向,开?口道,“你们走错了,这条船是我?租的。”
“我?知道啊,你付了钱要租用。”裴安点?着头,摊开?双手,转了一圈,又道,“我?同意了呀。
”
赵年揉了揉微肿的眼皮,诧异地?望着裴安,“同意什么?”
“这条船,连同那位老丈都被我?买下了,因着相识一场,才许你同行的。”
“允许?同意?不是你收了钱,还占了我?的地?方吗?”赵年更?惊讶了。
“我?是船主,随船走,天经地?义。”裴安脸不红气不喘,一本正经地?说道。
赵年被气笑?了,揉了揉颈脖,生怕自己被气得中风,稍稍平复下来,指着船夫辛劳的背影,反问,“船主,你怎么还不去划桨撑船?”
裴安嘴角一抽,终于放弃了挣扎,转变态度,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说道,“你且忘了我?的身份,到了江陵我?便?卖了这艘船,看?在吴指南的情面?上,捎我?一程吧。”
早这么说不就没事了。赵年暗自腹诽,转念之间又心生疑窦,觑着裴安,神色逐渐凝重了起?来。
“你派人?监视我??”江陵、洞庭、还有这艘船,已经不能单纯用巧合二字来解释。
“有余,看?破不说破,何必说出口呢?”裴安语重心长地?说道,并没有被人?戳破隐秘应有的反应。或者说,他从?根本上并不认为这件事情有什么不妥,他想知道,自然就有人?去探听消息,稀松平常之事,宣之于口反而怪异反常,没有意思了。
赵年背脊升起?一股凉意,感到毛骨悚然,她无法?理解,更?做不到平常心面?对。监视?她不是犯人?!她不愿意别人?在暗处窥探,尾随,甚至算计。以?往没有多?心,现在既已知晓,便?绝不可?能容忍这种行径。
赵年摸了摸冰冷的双手,头重脚轻,浑身的皮肤都微微酸痛着,双手抱臂,强忍着不适,直截了当地?问道。
“你想做什么?”
裴安露出近似无奈里又夹杂几分包容的笑?容,正要走到赵年身前,又忆起?赵年刚刚吐完,仪容不太整洁,生生止步,站在不远处。
“前些日子有人?给我?提了一个小建议。”裴安顿了顿,带着深意的目光扫过赵年的脸,不急不慢继续说道,“我?应该成婚了。”
赵年双目圆睁,万分错愕地?盯着裴安。
“你是我?的首选。”
以?往裴安听到相关的催婚论调,总是怒不可?遏,厌烦透顶。这一次,他的心里却冒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把赵年留在身边,偶尔说说话,也不错。
赵年惊呼道,“我?不是男子啊。”裴安对异性是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抗拒,这种情况下,他的性取向是不会轻易扭转的。
“我?知道。”裴安脸色一变,厉声应道,深吸了几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缓了缓面?色,“我?们会是挚友、亲人?,只?要你永远陪着我?。”
赵年沉默了许久,轻声说道,“对不起?,我?做不到。”
面?对一个盲目任性又自私、拒绝长大的伪小孩,任何超出你支付能力的给予,都应该明确拒绝。否则含糊不定的回答,带来的混乱局面?,就是一种伤害。
裴安像是遭受了巨大的打击,甩着衣袖,左右踱步着,看?见金银,愤恨地?踢了一脚,赶走了他。大步走向赵年,弯腰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赵年心头一慌,出了一身冷汗,寒气透骨,唯恐裴安发疯,把她踹进水里。
“你……”冷静点?呀。
许是太紧张了,赵年又感到恶心反胃,虚弱地?趴在船边,胃里没有库存,只?能不断干呕着。
裴安眉头一抖,突然神色莫测地?看?向赵年的肚子,下一秒却仿佛被什么灼伤似的,慌张地?收回目光,眼睛无处安放地?左右顾盼,支支吾吾地?说道。
“你,你有孕了?”
赵年眼含泪花,“你说什么?”
裴安蹙着眉头,指了指赵年的肚子,语气生硬地?开?口道,“几个月了?”
赵年表情呆滞,眼中没有灵魂地?看?着裴安。裴安踌躇了片刻,表情不太自然,自顾自地?左右踱步着,沉思了良久。
“你拒绝我?,是因为这个孩子?”
“蛇精病,就算没有孩子,我?也不会跟你玩这个游戏!啊呸!我?没有孩子!我?根本就没有怀孕啊!”这个当口,也顾不了害怕,赵年破口大骂。
裴安又瞥了一眼赵年的肚子,语气里透着一丝委屈。
“这都显怀了,怎么还诓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