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顺流而下,路上虽偶有看见拦船搜查之人,却并无阻碍。安全起见,他们途径忠州也未停船,直至云安附近,几人商量过后,决定在此处停船靠岸,由李白与赵年去采买食物。
由于盐井,各地客商往来,云安城中很是繁华。他们逛了一会儿,就已购足生?活所需。林毅和?韦霖还在船上等着,不便逗留太久,他们大包小包拎着,原路返回。
还未至船埠,突然有一阵慌乱的惊呼声,李白和赵年没有多?想,赶往人群聚集之处。
只见一名紫衣男子躺在地上,浑身湿透,面色惨白,明显是呛了水,刚刚才被捞上来的。护卫之类的人围在男子四周,像是在等医者。
赵年迟疑了几秒,看着男子的嘴唇越发青紫,危在旦夕,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没来得及与李白解释,便拨开人群,鼓起勇气说道。
“这位郎君性命垂危,再不救治,眼看就会送命的,我?学过几天医术,不如?让我瞧瞧?”
男子的随从闻言,不敢耽搁,立即示意护卫退开,让赵年进入他们的守卫圈内,却不肯李白靠近。
赵年无暇顾及其他,默念着急救的步骤,紧张地搓着双手,半跪在男子身边。探了探他的鼻息,接着把耳朵贴在对方胸前,男子已经不能自主呼吸。情况危急,赵年松开了男子的领口和革带,左手捏着他的下巴,右手腕一转,抓着自己的袖口,清理他的口鼻。
李白一瞬不瞬地望着赵年,觉得陌生?又遥远,内心焦躁不安。
赵年双手握拳,又快速松开,托着男子的下巴,另一手捏住他的鼻子,俯身为其渡气。李白蓦然松开了双手,采买的物品散落一地,然而他并未发觉。上前一步,却仍然被护卫阻挡在外,双脚像是扎了根,木然看着眼前的景象。
赵年努力做着心肺复苏,交叉的双手在男子胸骨处,不断地按压着,不断重复着,几乎想要放弃之时,仍是咬咬牙,想要竭力试一试。过程持续不过几分钟,她却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双臂的肌肉渐渐麻木,低声数着数字,胸压又满三十次时,男子突然咳了起来,终于恢复了呼吸。
赵年跌坐在地,用力过猛导致身子有?些?颤抖着,低头盯着重获呼吸的男子,一阵后怕,全然没有?了方才果决的模样。扭头在人群里搜索着,找到李白的瞬间,她的鼻子一酸,露出了凄凉可怜的神色。
男子悠悠醒转,看着自己衣着不整的惨况,眼底有?一丝冷意。目光扫过在场之人,最后落在赵年身上,稍稍怔然了片刻,顺着赵年的视线,看向人群之中的白衣郎君,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你?好些了吗?”她上下打量着男子,见对方面色好转,神色清明,显然是脱离了危险,不由庆幸着他的好运。
男子睨着赵年,双眸波澜不起。笑什?么?他是在高兴,自己还活着?
“嗯。”男子自矜地应了一声。目光落在随从身上,对方会意地点点头,立即命护卫驱散了围观的人群。
赵年看见他们的举动很是粗鲁跋扈,顿时心生?不喜。李白也被隔绝在外,赵年担心他和?护卫起冲突,连忙起身。
“如?此,就此拜别。”赵年说罢,快步朝着李白走去。
男子不解地看着赵年。这就走了?他还没给赏呢!看着赵年走向了令其惊艳的美郎君身边,男子突然面色古怪地捂着嘴,忿忿不平地暗骂道。
这粗鄙的田舍汉,竟敢在这美人面前轻薄于我。
赵年并不知道自己已然成为了田舍汉,看着洒落一地的物品,弯腰收拾着,仰头一看见李白的眼睛,又委屈得紧,巴巴地望着他。
李白收回目光,也弯下腰,沉默地收拾着。
“你?变了!”赵年抿着嘴,心里有?一股无法言语的酸涩感,在李白冷淡的态度下,慢慢发酵成了怨气,她指责道。
“这话从何而起?”拎起最后一袋粮食,李白站直了身子,低头直视赵年,反问道。
“你?……”赵年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更感辛酸了。
李白轻叹了一声气,空出一只手,揉了揉赵年的发顶,赵年不自觉地放软了身子,还没得到治愈,李白就敷衍离去。
“我?们回去吧。”
“哦。”赵年闷闷不快地答道。
不远处,男子神色不明地望着他们,直至他们并肩远去,他才收回目光,吩咐道。
“查一查,他们的身份。”
随从也是看见了李白的容貌,他笑得暧昧,欢快地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