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将将化去,冬春交接的时节天气微微有些寒冷,恢弘又威严的太和殿前站着一个笔挺的身影。
霍长君着一身墨蓝色的衣衫站在殿前,手上带着一盒糕点。
太后说得对,她不能总是目光短浅,仗着父亲位高权重便不将谢行之这个皇帝放在眼里,总是和他吵架,这样会连累霍家的。
她想着既如此那她便主动些,缓和缓和与谢行之的关系,若是可以的话,最好能多知道些边关的消息,父亲已经很久没写信了,她心里有些不安。顺带还可以问问成洲哥哥的婚事,看看能不能有转圜的余地,即便没有,她也试过了,尽力了。
她摸着盒子上的花纹,从前便是如此讨好谢行之的,如今再做起来,格外的得心应手。
春日的阳光撒在她身上,显得柔和又安静。
霍长君恍惚间,想起从前还在太子府时的日子,那时候她与谢行之是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所有人都等着抓住他们的把柄,然后把谢行之从太子那个位置上扯下来。所以,她与谢行之总是小心谨慎行事,能不出府就不出府。
可她是闹腾的性子,这样闷在府中,一天两天还行,一个月两个月甚至是半年她就憋不住了。
于是乎,她便撺掇着谢行之和她一起出去玩,两人分别甩掉所有的宫女太监,也躲过那些追踪的人出门,再到东街口的榕树下汇合。
她功夫比谢行之好,总是能比他先到目的地,那时候,她好像也是这样,怀里抱着一盒新鲜的糕点,在东街口的那棵大榕树下,边吃糕点边等人。
可有时候到了约定的时间谢行之还没来,她便会着急,实在见不到人就只好又灰溜溜地回去了。结果却发现谢行之不是在房间里睡着了就是念书入了迷忘了时间,反正就是不记得和她的约定了。
那时她便会委屈得想骂人,但谢行之每次都是拿着盒子里的糕点塞满她一嘴巴,然后说:“下次。”
就这样下次下次又是下次,直到他们住进了皇宫里也没有一起出去玩过几回。
如今做了帝后,两人更是没有这样任性妄为的机会了。霍长君扯了扯嘴角,所有的下次都是无法兑现的谎言。
可是现在,霍长君望着这门口森严的守卫,以及和自己大眼瞪小眼的小太监,她如今是连见他一面的资格都没有了,不比那时还要惨些?
她弯了弯唇角,她和谢行之好像一直都是自己在追着他跑,从前是现在是,不论自愿还是被迫,好像谢行之从未停下来看过她一眼。即便是来找她,不是迫于帝后合寝的压力就是来警告她不要干蠢事。
如此想想,真是可怜又可悲啊。
太和殿里,西侧一个偏殿里的小门口。
一个浑身是伤,手脚都被捆住,嘴巴也被紧紧塞住棉布,不停地扭动着身体的小太监被拖了出去。
谢行之翻阅着手边的奏折,李海英端着新烧的茶水走近,低声道:“陛下,查出来了,是王海手下的人喝了二两酒被人套了话说出去的。”
谢行之没说话,写完批注之后,将奏折随手放在一旁,然后端起热茶喝了一口。
李海英见他心情似乎还算不错,便道:“皇后娘娘在门口,陛下要不要见一见?”
谢行之喝茶的手微顿,然后直接放下了茶杯,道:“不见。”
“可是这是皇后娘娘和陛下闹脾气以来第一次低头,主动来找您。”李海英想了想劝了一句。
闻言,谢行之冷笑了一声,“哼,她来干什么?是为了赵成洲的婚事来骂朕?还是想知道更多有关边关的事?这个没良心的女人,她哪回不是这样,若是没有好处,她会想起朕?不把朕赶走就不错了。”
“这……”
这回可能有些心思,但从前不见得都是啊,李海英摇了摇头,皇后娘娘从前来找陛下不都是带着小糕点和话本子来的吗?那也是别有用心吗?只是皇帝自己这么认定了,他也不好反驳。
谢行之懒得再废话,拿起一本奏折就看了起来,李海英在心底叹气。
这两人真是实打实的牛脾气,又倔又高傲,皇后娘娘不来找的时候,天天这里发脾气那里不开心,皇后娘娘来找了又低不下头,真是活该被娘娘赶出来,净折腾他们这些奴才。
李海英在心里啐了一口,然后端着换好的冷茶下去了。
一出门就看见脸色发白的霍长君,李海英把手上的托盘交给旁边的小太监,然后上前几步,笑着道:“娘娘,陛下眼下朝政繁忙,怕是没空见您。这天实在是太冷了,要不娘娘明天再来?”
霍长君与谢行之十年夫妻又怎会不知道什么是托词,什么是真忙,她张了张嘴,“他让你说的这些?”
李海英顿了一下,不知道是该回答陛下就说了不见两个字,还是该回答陛下吐槽的那一大堆,他说:“陛下说的话虽然有些差别,但意思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霍长君心下了然,笑了笑,知道谢行之今天必然是不会见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