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长君道:“算了,不来就不来吧,反正以后也不用来了。”
“对了,苏常在今日不来,说是身子不适,可是奴婢查过了内务府的记录,陛下昨夜是宿在苏常在处的。”连莺继续补充道。
她向来在查证,打探消息这些事情上是把好手,就是有些不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
连雀听见这句话的时候眼前一黑,觉得连莺定然不是和自己在同一个宫里长大的,不然怎么会这么没眼力见?
“啪”的一声,霍长君的糕点掉在了桌子上,她愣了愣,然后缓了缓,若无其事地捡起糕点,一口咽下,然后笑着对二人说:“不该浪费,是吧?”
连莺连雀立马垂首跪地,“娘娘。”声音里透着恐惧。
霍长君对她们这动不动惶恐下跪的习惯叹了口气,虽早就习以为常了,却还是有些不忍。不过是说几句话而已,她不会要了她们的命的。
毕竟她曾在战场上,亲眼见过人命多么的珍贵又是多么的脆弱。昨日还和她谈笑风生的叔叔伯伯,明日便可能是一具碎尸残骨,连一句遗言都没有,留下的都是他们对未来充满了美好幻想的模样。
她到底不是在京中长大的,对这些婢女喊打喊杀没有意思,更何况是自己的身边人。
只是她也能明白她们的惶恐,她们在这座皇宫长大,所有的认知见解都来自这里,这种恐惧根植于她们的骨血,就如同忠诚与信仰也根植于她的骨血一般。
她起身把两个人扶起来,道:“我真没事,都起来吧。”
连雀连莺二人起身,然后对视一眼,恭敬道:“谢娘娘。”
霍长君点点头,道:“没事就下去吧。”
两人刚准备下去,连莺猛地一拍脑袋,又回头问:“娘娘,李公公曾来问过,娘娘身体可好些了?”
霍长君皱眉,“李海英?”
连莺点头。
“他问这个干什么?”
霍长君一脸防备,李海英是谢行之的心腹,平日里待人和善,瞧着是个好人,其实就是个笑面虎。每回她和谢行之吵架,总能被李海英三言两语哄得忘记了她为什么生气,还觉得自己做错了,不该和谢行之生气,主动找他道歉。
想想就难受,霍长君不喜欢他,总觉得他来问这个准没好事儿。
连莺摇头,“奴婢不知。”
三人沉默一瞬,还是连雀琢磨了一下,开口道:“不会是因着绿头牌的事吧?前几日,他还同奴婢说过,敬事房的小太监不小心弄丢了娘娘的绿头牌,他正在加紧赶制,还让奴婢替他求情,望娘娘恕罪。奴婢见娘娘一直烦忧请安一事,便忘了说了……”
说罢,她看了看连莺与霍长君的脸色,空气中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
霍长君也嘴角抽搐了两下,这绿头牌是前段时间,她和谢行之吵架,恰撞上选秀之后内务府向她禀告给其他秀女做牌子的事,她这才想起来,然后一生气叫人去撤了自己的牌子,这不,连牌子都拿回来了,此刻正好好地躺在她宫里呢。
所以,是他老糊涂了还是自己记错了?
哪有人这么往自己身上揽骂的?
李海英疯了?活腻了?
御书房秉笔太监的位置做够了?
霍长君摆手,烦闷道:“算了算了,随他去吧,别给我找事儿就行。”
*
晚间,谢行之在御书房看书,李海英又端来了绿头牌,他讨巧道:“陛下,今日都齐全了,陛下可要翻牌子?”
谢行之放下书本,看见李海英那张笑得谄媚的脸还有他手中的八块绿头牌,定定地看着他不说话。
沉默在空气中流动,最后把李海英身边所有的空白都填满。
李海英在他如寒潭水一般冰冷的视线中笑容越来越淡,到最后都快变成哭脸了,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最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托盘高举过头顶,哭腔道:“陛下饶命!”
谢行之这才冷哼一声,警告道:“别以为你常年跟在朕的身边,便能随意揣摩朕的心思。”
“是,奴才再也不敢了!”
谢行之垂眸,瞧了眼绿头牌,随手一翻。
上面写着两个字,“皇后”。
李海英忙垂首,“奴才这就去准备!”然后匆匆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