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亦是衣着简陋,双手被冻得通红,寒冬腊月的,跪在冰冷的石板上,额头都磕出了红印子。
“贵人饶命,小儿也不是有意的,贵人的衣裳,民妇会赔偿的。”
坐在马车上的是两名女子,一老一少,看着像是母女。那妇人穿着宝蓝色绣金丝的袄子,发髻梳得一丝不苟,头上戴着几只金钗,富贵逼人。那少女生得娇俏,面容白皙,眉眼秀气,就是那眼角稍稍往上提,显得有些刻薄。
她手里正攥着自己的裙角,小脸因愤怒而变得有些扭曲,声音尖锐道:“赔?你赔得起吗?这可是皇家御贡的软金纱,整个九华国都找不出几匹,别说钱了,就拿你跟着小杂种的贱命都不够赔的!”
跪在地上的妇人闻言,脸上血色尽褪。
饶是如此,她还是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柳茹茵气坏了,扭头冲着她娘吼道:“娘,现在怎么办?这裙子都让那贱民弄坏了,我还怎么进宫见皇上?”
方才马车走得好好的,那小孩突然冲了出来,车夫赶紧拉紧了缰绳,车厢一阵晃动,柳茹茵的裙子一下子就被勾破了。
徐氏还没发话,车厢里头便传来了一道懒懒的声音。
“不就是一件破裙子嘛?回头让姑姑再送你一件得了,赶紧走吧,我都饿死了!”
“娘!”
柳茹茵不依不饶,徐氏好声哄着她,扭头冲着跟着的护卫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没看见小姐都被人欺负了?赶紧把人扭了送官去!真是晦气!”
“夫人!夫人饶命啊!可千万别送我们去见官,这裙子我能补,保证跟新的一模一样……”
一听要送官,那妇人吓得浑身都在发抖,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一旦跟官司扯上关系,可是一辈子都洗不清了。
两个五大三粗的护卫便想上前去抓他们母子二人,街道上顿时响起了凄厉的哭声与求饶声。
“为了一件破衣裳就抓人,这到底是打哪儿来的贵人,眼皮子这么浅?”
一道含笑的声音传来,徐氏跟柳茹茵同时回头,便瞧见了站在人群中的那抹红影。
想不看见也难,那件红色的斗篷当真惹眼,如白雪红梅,艳丽得不可方物,更别说那张脸。
从前柳茹茵只恨自己生错了人家,像她这般姿色的,就该是京城里荣养的大家闺秀。可见了姜酒,她才知何为人间富贵花。
许是出于女子的嫉妒心,许是因为她方才那一句嘲讽,初次见面,柳茹茵便对她心生不喜。
“你是何人?少管闲事!知道我们是谁吗?”
姜酒伸手将那吓傻的妇人搀扶起来,“你们是谁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是天子脚下,不是你家!”
柳志安原本是在马车内小憩,忽然听到了一道很好听的声音,就跟那空谷黄鹂似的,勾得他心痒痒。这一掀开帘子一看,柳志安那绿豆小眼都瞪直了。
眼瞧着柳茹茵就要把美人得罪了,柳志安连忙出声道:“茹茵,不得无礼。”
他整理了一下衣冠,走下马车,一张平平无奇的脸,顶多算看得过去,偏偏还自认风流,油腻做作地冲姜酒微微一笑。
“这位姑娘,实在抱歉,是小妹无礼了。”
“你又是何人?”
这些人姜酒未曾在京城见过,而且他们的口音有点像是南方那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