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尚揉着的小心口,突然就开始为自己而疼起来。
“迟早都是要自己写的,来,先写几本看看……”摄政王顺手,把笔架上朱笔,塞她手中来。
“……”皇甫璎接了笔,却有种自己挖坑自己跳的感觉,看着那几本厚厚的折子,一边去摸,一边讪笑,“这么多啊?”
“都是一类,大同小异,可以举一反三的……”摄政王还是发了些善心,适当点拨了一下。
女皇于是伸手,拿过一本来,打开晃一眼,未细读,先扭头,挤了眼睛问他:
“写完了,可以亲一亲吗?”
“不可以!”摄政王凝眉,果断拒绝。
皇甫璎噘嘴,心下腹诽,他怎么能够这样?时冷时热,太不稳定了。
却也试着凝神去看那折子。
又觉得,那男子与她并肩,坐在她侧边,既有些挤,又颇有压力。
“皇叔,您在我身边,我写不出来……”她又想出个坐不安稳的挑剔。
直直地把那男子激得站起身来,往边上书架旁站立了,翻书看去。
女皇这才专心看了那些折子,原是端午那日,在金鳞池见过的一些朝官写的感恩奏疏。有喜欢她给取的小贱名,把扇子当枕头枕着入梦的;有称叹她的容貌与智慧,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日,飘摇兮流风之回雪;更有甚者,诉说自己一见倾心,继而茶饭不思的爱慕与思念之情的……
一言以蔽之,都是些例行的马屁折子。
这倒也不难,故而一边轻松地写着,一边又抬头去问她皇叔的话。
“皇叔,您府上那么多宠姬,您都……认得完吗?”
她本是想问,那么多宠姬,你都睡过吗?话到嘴边,还是忍着,改了个温和的。
“好像……不能,”摄政王抬手在书架上换了一册书,凝神想了想,又大约知道她想问什么,便答她,“确切地说,除了鱼娘,其他的……都算不上吧。但又都是朝中大臣费心送的,却之不恭,等过几年,她们若有好去处,放出府便是……”
这话里的大部分,她都喜欢,只有一点,她又极不欢喜。
女皇便扯着笑,一边笔下走龙蛇,又捉着那极不欢喜之处,挑衅着问他:
“那鱼娘呢?皇叔若是喜欢她,不如扶了做王妃吧,或者,至少做个侧妃?”
有些酸酸的火气。
“……”摄政王却没有即时应她,过了良久,也没有应她。
那就是明显不愿回答,亦或,明显不愿接受她话里的提议。
“……”女皇便因着这极不欢喜的一处,弄得整个人都不欢喜了。
若他是单纯的重欲,所有宠姬都一视同仁,那也就罢了,可这明显就是对某一个情有独钟。且对这个情有独钟的,又态度不明,那是不是意味着,这个情有独钟的背后,还有个什么念念不忘的旧情人之类的影子?
这太可怕了。
“皇叔是不是还喜欢着吕太妃!?”她一时没把住,脱口就把心头的焦虑,问了出来。
“你……”男子啪地一声扔了书,两步走过来,俯身过来,一把捏了她的脸颊,像是想要撕她的嘴一般。
“我怎么了?”皇甫璎硬气地抵上去,他能做,还不能让人说了吗?
“你这脑子里……”摄政王很是无语。
“我这脑子里,就是成日都想些乱七八糟的!”她用他经常训她的话,来回。
“……”男子突然低头,抵了她的额头,一阵轻笑后,退些距离,看进她的眼底里,眸光深深,竟像是在宽慰:“的确是些乱七八糟……莫须有的,别胡想乱猜了,专心点,写你的折子!啊,专心点!”
那“专心点”,还重复了两遍。深恶痛绝她喜欢走神歪思的习惯。
“我……写完了……”
少女心中,就瞬间乌云转晴,抬手将那写了朱批的折子,往前推了推,示意他检查。
摄政王坐下来,逐一翻开来看。
然后忍不住,哑然失笑。
那穷极诗词歌赋,赞女皇陛下好看的,她写一句“卿亦好看,若芝兰玉树”……
那用了上万言,滔滔不绝倾尽相思的,她便批一个“朕亦甚思卿”……
还有那洋洋洒洒,拐弯抹角表达爱慕的,她大刺刺地来一句“朕亦心悦卿”……
又简单偷懒,却又能把那些年轻臣子的心,给吊得七上八下的,怕是连命都愿意卖给她。
不谙权术,却又天生有种自来的娴熟,将那权柄舞得轻扬,亦如端午那日的题字与应对。
摄政王看得算是满意了,却仍是寒碜了她一句:“这勾人的本事,倒是不小……”
“还是远不及皇叔的……”少女便笑,抬手去摸着唇角,自叹着不如,满脸的羞怯,满目的遐想,还有满口宛转的直白,“以后,求皇叔,千万别再说让我专心点这话了,我一听,就想起端午那日,金鳞池湖上,皇叔的……教诲……”
青葱玉指,抚在饱满水润的樱色唇角,腮面微红,似撩非撩地,看着眼前男子。
饱含着一种憨憨纯纯的少女清气,不怎么露骨的浪荡,却又是一番蚀骨的风情……
势必要拉他下地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