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狂风拂过,世界树繁茂的枝叶沙沙作响,就连树脚下的智慧之泉也泛起了涟漪。
生神弯腰用白色的贝壳舀起了一勺清泉水,一片金黄的树叶落在?了她手中的泉水上。
她顿时一愣,抬起头看着直通天际的树干。
世界树的树叶常青不落,一旦落叶,必有大灾。
她叹了口气,眼角余光却忽然瞥见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下一秒,她手中的贝壳落在?了地上,泉水跃起撒了一地。
*
树冠顶部是华美空旷的英灵圣殿,此时主神正端坐在?大殿中央闭目养神,忽然间一个身影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庞大的身躯挡住了大半阳光。
“何事?”主神仍然闭着双目,问道。
“死神要陨落了。”胡安寅急匆匆地说道。
此时主神才终于睁开了眼睛,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躲过,我明明已?经提醒过他了。”
“还?有救吗?”胡安寅问道。
“能救,”他站起身来,洁白的衣袍拂过大殿的白石地板,“你跟我来。”
忽然间,一声凄厉刺耳的鸡鸣声划破长?空。
胡安寅浑身一颤,说道:“古林肯比叫了。”
古林肯比是栖息在?世界树顶端的一只黑羽金冠公鸡,每当它开始啼叫,就意味着一场灿烈的战斗即将爆发。
或许是恶鬼异族的进?犯,或许是主神之位的更新迭代,又或许是......诸神的黄昏。
又有一个火红的身影飘了进?来,金发飘扬,像一片暮时的彩霞缠绕在?金轮烈日下。
是火神,他连礼节都顾不上了,一进?来就大声说道:“不好了,水系一脉的神族造反了,还?勾结了恶鬼。”
他急急地喘了几口气,一眼瞥到了昏迷不醒的方?奕琛,皱着眉头说道:“他不是很厉害么?怎么需要他的时候反而躺下了?”
主神没有接他这茬话,问道:“是冰河神?”
“对,他挟持了生神,目前?已?经到世界树上来了。”火神跪在?地上说道,“战神被雨神?雪神缠住无法脱身,剩下三?个千年恶鬼也全都来了,光凭我们?拦不住他们?,请您亲自?出战。”
主神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穷神,你与他们?一同去,务必为我争取二十分钟。”
“是。”胡安寅说道。
“主神!”火神站起身来,欲言又止。
“不必再说。”主神抱起灵魂逐渐消散的方?奕琛,转身向殿内走去,只留下一句话回?荡在?英灵殿中:
“死神,不可不救。”
*
世界树下,战神被雨神、雪神?一众神眷小鬼包围,长?/枪如银色电光上下流转,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生神被你们?劫去哪了?”战神一枪挑在?了雪神肩上,鲜血顿时染红了她洁白的衣衫。
“你猜。”雪神鼓起腮帮子吹了一口气,顿时风雪大作,将路径上的一切都变成了冰雕,战神只得后退几步勉强躲过。
众所周知,生神最弱,也最与世无争,没有任何心思,每天就知道用泉水?泥巴雕灵魂。
但这样一个神却至关重要,因为创造灵魂是一项极难的手艺,需要很高的天赋,千百年了也没找到一个继任者。
生神一旦陨落,这世间将面临少则几十多则上百年没有新灵魂?新生命的困境。这对一些寿命短的种族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
所以众神之争都会?默认绝不将她牵扯其中。
“负心汉负心汉,去死去死去死。”雨神挥舞着手中的短杖向着战神的咽喉刺去。
战神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侧身避过,然后一掌拍飞了数个妄图爬上世界树的小鬼。
“你为什么这么在?乎她?你是不是变心了?”雨神带着哭腔一挥衣袖,顿时乌云密布,狂风暴雨。
“我是战争与武力?之神,只喜欢战斗。”战神面无表情地说道。
“那你不要跑,跟我打一场!”雨神说道。
“我不?你打。”
“为什么!”
“因为你打不过我。”战神边说边挑飞了几个神眷。
“那谁打得过你?”雨神跺跺脚。
“死神。”战神答道,银枪如电光一闪直取雪神胸膛。
“看吧!你心里果然有别人了!”雨神嚎啕大哭。
战神:......
雪神:......不是,姐,能不能先救救我?
忽然一股热风袭来,烈焰顿时扫倒了一片小鬼。
“老战,”胡安寅从世界树上跳了下来,压倒好几个恶鬼,“你上去对付冰河神,这里由我们?拖着。”
“好。”战神抽回?长?/枪,双腿一蹬往上飞去。
“不准走!”雨神嗔叫一声,追了上去,转眼便?没了踪影。
*
英灵圣殿大门紧闭,殿外?交战之声不绝于耳,时不时还?有几声凄厉的惨叫。
主神盘腿坐在?殿中央,圣光笼罩在?他?方?奕琛身上。
涌动?的魔力?使得他铂金色的长?发不断飘动?,那双剪满碎金的眸子倒映着那张惨白的脸庞,他轻声开口道:
“别睡了,琛琛。”
*
“别睡了,琛琛。”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抬手揉了揉床榻上男孩的脑袋,说道:“都日上三?竿了,待会?儿你爹又该骂你不读书了。”
“再睡会?儿嘛。”方?弈琛眼睛仍是闭着的,把头蒙进?了被子里。
“那我让颜清回?去咯?反正你也不肯起来。”女人叉着腰说道。
“什么?阿清来了?”方?弈琛忽然从床上弹了起来。
陆颜清是棠陵城外?一个老郎中家的第八个孩子,?他年纪相仿。由于方?家老爷总找陆郎中来看病,一来二去两个孩子也就熟络了起来。
“他问你要不要同他一起去山里头采药。”
“好耶!”方?弈琛几乎是跳了起来。
“小点声,”女人笑了,“可别让你爹爹听见了。”
方?弈琛随便?让下人收拾了一下,然后就背着小锄头?小箩筐悄悄□□溜了出去。
陆颜清果然已?经在?墙角下等着了,眼角一直在?撇着一个烙烧饼的摊贩。
陆家孩子多,小药房也不怎么赚钱,经济略微有些拮据。而陆颜清还?是个孩子,自?然容易嘴馋。
“你想吃吗?”方?弈琛问道。
陆颜清转过头来,便?笑着错开话题道:“小少爷今日怎么没带你那星星闪闪的金项圈了?”
方?弈琛先前?穿金戴银地?他上山,谁知竟被讨厌的野乌鸦啄了一路,回?家时活像个小乞丐。
“你别笑,你再笑我不同你玩了。”
陆颜清无奈地耸了耸肩,道:“那不笑了,走吧。”
“等等。”方?弈琛忽然唤住了他,在?衣袋里摸索许久,终于摸出一枚铜钱。
他上前?一步牵起陆颜清的手,将铜钱放在?他手心里,“给你,等会?儿要陪我玩哦。”
陆颜清笑了:“陪,一辈子陪着你都行。”
“你一辈子就值一文钱呀?”
二人沿着小路上了山,但他们?今天运气显然不太好,连野菜都没挖到几根,更别说草药了。
“你这箩筐几乎是空的。”陆颜清笑道。
“你不准笑!”方?弈琛气鼓鼓地说道,“你不就比我多采了几株么?有什么好骄傲的?”
“‘骄傲’是什么意思?”
“哼,不知道了吧?”方?弈琛笑了,“《管子》中说,骄傲侈泰,离度绝理,其唯无祸,福亦不至矣[1]。骄傲就是自?诩高强,看不起他人的意思,反正不是什么好词。”
“嘁。”陆赋机不屑道,“那我就骄傲了?怎么着?”
方?弈琛没想到他竟然能无耻道这种地步,顿时无话可说,只能错开话题:“那怎么办啊?什么都没采到。”
“还?能怎么办?继续往前?走呗。”陆颜清推着他继续走。
二人又在?山林里逛了几圈,依然没什么收获。
“要不要下去看看?”方?弈琛指着脚下高耸的山崖说道。
这断崖看着虽然险峻,但石块横生,岩壁上生长?的植物也不少,要爬下去并不算太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