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府平阳县下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早上罗青青起来时,发现院中垫了雪,虽不厚,但一脚踩上去的感觉却是相当美妙的。
她趁着家人都还没起来,在院中饶了一圈,巡视领土似的把垫了雪的地方都踩上一个脚印,等到整个院子都被她祸害完了之后,她才心满意足地跑去厨房做早饭。
远处山峦被白雪染成同色,未来得及掉的树叶压在白雪之下,堪堪露出一点别的颜色来,影影绰绰的,不见一点冲突,倒像是白净的宣纸上被人施了丹青。
罗青青抱来柴禾,刚把水火烧好,几家村民的屋顶上飘起了炊烟。
远处不知是谁家的大黄狗冲着路人汪汪叫,公鸡扑棱着翅膀飞到篱笆上高傲地打着鸣,鸭子也在水塘里欢快地划水……一瞬间,整个村子在烟雾缭绕里醒了过来。
罗青青揭开锅盖,往锅中加了水,等到开始冒热气时,何氏和罗杨氏便前后脚起了。
“天冷,你怎么不多睡会儿?”何氏打水给罗杨氏洗脸,“你病才好,仔细回头又冷着了。”
罗杨氏知道旁人靠不住,只能死死抱住罗知风这根大树,以至于最近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除了偶尔会帮何氏做做家务外,盖新房子的活儿她竟还会抢着干。
因为这个,之前还累着了,出了一身汗后,也没注意,谁知当天夜里就染了风寒,还是何氏贴身照顾了她整整一晚上。
罗杨氏年纪大了,现在大病一场,整个人蔫哒哒的,没有半点精神。
但她还要嘴硬,同何氏掰扯道:“这都什么时辰了,还睡?要是叫旁人知道了,还不得被笑话死!再说了,老娘哪有那般矫情?”
何氏身为儿媳妇不好说什么,抿着唇没出声。
罗青青可不管那么多,她捧着一碗热水正要喝,闻言冷笑一声:“且不说之前沈氏还在时,你们一家子不到日上三竿不起。之前也不知是谁病得糊里糊涂,抓着我娘的手喊着不想死。”
罗杨氏被臊了没脸,恼羞成怒地瞪了一眼:“就你有嘴,就你会说话!”
她现在不敢正面跟罗青青刚,毕竟没人比她更清楚,罗家的收入来源全靠罗青青撑着。她要想往后日子过得安逸,老有所依,就不能与罗青青撕破脸。
即便现在罗杨氏依旧打心底不喜欢她,也不会像以前那般在脸上表现出来,面子上还是客客气气的。
“嘴长着自然是用来说话的,”罗青青白了罗杨氏一眼,转身进了厨房,“不像某些人的嘴,正经事不会做,只会叭叭叭!”
“啪——”
罗杨氏一拍桌子,刚要站起来,就被何氏摁着肩膀给按了回来。
何氏在罗杨氏惊愕地目光之中笑道:“娘,阿青就这性子,你要不爱听,就少与她说两句,你身子不好,就不要与她置气了,等会儿我会说她的。”
说也是不轻不重地呵斥两句,谁还会当真了?
罗杨氏气不过,又不能像之前那般毫无顾忌地发火,顿时气成了一个锯嘴葫芦,憋得摆了一早上脸子。
可惜,一家子谁也没顾得上搭理她。
……
转眼,到了年关,家里被烧过的房子经过大家的帮忙,基本上已经成型,只剩屋顶和四面的木板还没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