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疗室里面极为安静,暖黄的灯光洒遍了所有角落,看上去没有任何的阴影。周医生坐在沙发上,微微前倾了身体,直视着华锦,认真且郑重地将贺凌的内心剖给她看。
“你应该也知道,贺凌的母亲在怀着贺凌的时候,同时间,贺兴为的夫人还不是他。”
这件事,华锦当然知道。
贺逸寒只比贺凌年龄大了三个月,也就是说,在贺逸寒的母亲怀孕三个月的时候,秦双双便有孕了,也能侧面证明,贺兴为肯定是孕期出轨了。
“当时两边闹得不是很好看,但因为贺凌的父亲,最终两边相安无事。但是贺逸寒的母亲,从此便落下了病根,产后抑郁症一直持续了很多年。”
眼看着周医生谈论着贺逸寒的母亲没完,华锦有些担心地看了贺凌一眼。
贺凌眼帘低垂,感受到华锦的目光,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
这些陈旧的往事早就在治疗过程中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如果他连这些都面对不了,贺凌如今早就住进疗养院了,哪里还能坐在这里,淡然地听着周医生讲着整件事的起因。
周医生见华锦神色有异,便停顿了下来。
华锦有些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没事,周医生,您继续说吧。”
周医生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在贺凌刚过十岁没有多久,贺逸寒的母亲,便将贺凌绑架到了一个偏僻的住处,囚禁了贺凌近一周的时间。”
华锦心神一震,她下意识地便攥紧了两人交握的手。
十岁的时候,她还是母亲的心肝宝贝,连独自上学都没有过,而贺凌呢?他竟然被绑架,被囚禁,甚至长达一周。
周医生继续说道:“本来那种环境就已经足够对一个孩子的心理产生影响,但还不止这样,最后那位夫人在十岁左右的贺凌面前,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而且……”
周医生下意识地看向了贺凌,贺凌的表情仍旧是淡然,但眸底的暗色是百年也化不开的寒冰。
“而且……那位夫人是逼着贺凌手持刀片,往她的手腕上割下去的。”
即使是见多识广的周医生,每每说起这个故事,也忍不住一阵叹息。
华锦则是动容地看着贺凌,此时连言语都没有了,只是定定地看着他,这是她难以想象的,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不仅要亲眼面对生死,而且还要被逼迫成为操刀的那个人。
贺凌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也是他之后无数梦魇中的场景。
明明精神上已经接近崩溃的女人,却穿着一身婚纱,化着精致的妆容,掐着他的手,逼迫他捏起那片薄薄的刀片,往她的手腕划去。
那女人力气极大,起码是年幼的贺凌无法反抗的。
她一直将贺凌的手连着刀片,压在伤口上。
起先,一向不轻易掉泪的贺凌毕竟还是年幼的孩子,见到被隔开的皮肉以及喷涌出来的血液,他崩溃,他大哭。
然而等到后来,贺凌已经麻木了,在那之前,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身体里竟然会有这么多的血液,也不知道原来流进这些血液,究竟需要这么长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