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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五十七章(1 / 2)


王延之是被?水泼醒的。

一睁眼,谢谨,王韫之,陆与珩谢沉,谢鸣谢鸢还?有温韶姜别,个个都站着,眉宇不展,而那铜盆还?在?谢鸣手中,往下滴着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愈发衬得房中静谧。

“你干什么?”王延之瞪着谢鸣,语气不善,任凭谁宿醉之后被?水泼醒都不会舒服。

“我干什么?王延之,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谢鸣眼眶有些发红,本来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谢鸣现在?想起庾识和?死的时候的情?形都还?难受的厉害,庾识年就一直抱着尸体不肯松手,那血留了一地,庾识和?脖颈上的伤又长又深,一刀致命,一点生机都没留下。

庾识年咬死说是王延之动的手,谢鸣知晓王延之的为人,再气愤再糊涂也不会做出那样的事,可是庾识年亲眼所见,他没办法替他开脱。

王延之一直都是云里雾里的,他隐隐有了不好的感觉,侧身朝着王韫之看过去,“兄长?”

“我来告诉你吧。”谢谨叹了下气,眼里满是红血丝,这里的人都是一夜未眠,庾识年太过激动,昨夜吵着嚷着要让王延之偿命,好些人都拦不住他,最后是谢谨动手打晕了他,让谢肆谢陆把人送回去看好,至于庾识和?,灵堂已经被?王韫之安置好了。

“阿和?死了,庾识年说,他亲眼看见是你动的手。”

好半晌,王延之才明白谢谨在?说什么,他又问了一遍:“谁死了?”

谢谨提了一口气,逼着没让自?己垮掉,“你的夫人,琅琊王氏的主母,庾识和?。”

“你胡说!”王延之赤脚下了床,那么短的一段路,他几次三番要跌倒。

他冲到谢谨身边,浑身都在?发抖,“谢如琢,你骗我!阿和?昨日还?好好的,她还?说夜里要去哄子琤和?子瓒睡觉,她怎么会死!”

没有任何?一刻王延之如此希望谢谨跟他说话,她一直沉默,低沉哀戚,让他只能相?信,她说的话是真的。

明明他们?之前过的都很好,琴瑟在?御,岁月静好,他们?还?有两个可爱的孩儿,王延之读书累了的时候,还?会幻想一下很多年后他们?的孩子也都娶妻生子了,他当了祖父,她当了祖母,他们?可以一直在?一起。

王韫之自?始至终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王家的满月宴上,王氏主母死了,庾识年说杀了阿和?的人是王延之,可他明明看到昨夜王延之喝多了,被?下人扶着回了自?己屋里休息,他同阿和?的感情?那么好,王韫之也知道?他未受外界传闻的影响,他怎么会杀了阿和?呢?

他实在?想不明白。

“去看看阿和?吧。”他低声道?,腔调沉重?,王延之没能见到庾识和?最后一面?,总得要在?封棺前看看。

一整个屋子的人,都沉默不语,他们?不知道?怎么说,说什么,不管庾识和?到底是不是王延之杀的,悲剧都已经酿成?了,死去的人永远都不会活过来了。

直到王延之疯了一般的从屋里跑出去,谢谨知道?,这位琅琊王氏的家主,最终抛弃了自?己最看重?的规矩和?体统,他终于不再做他的端方君子,士族领袖,哪怕是蓬头?垢面?,衣衫不整,也只想去见自?己的亡妻。

不知不觉中,有了很多他们?比从前最看重?的东西更重?要的存在?。

琅琊王氏,曾经的第一士族,六年之内,设了三次灵堂。承平三年,前家主王贺卒,承平三年,前族长王茂卒,太平四年,主母庾氏卒。

又是铺天盖地的白,所有人披麻戴孝,声泪俱下,唯一让王延之感到和?之前不一样的,便是灵堂中多了孩子的啼哭。

他跟庾识和?的两个孩子。

众人听得门前一道?闷声,抬眼望去,他们?的家主跪在?地上,直直的看着灵堂中央的棺椁。

曾经出于家族利益联姻的两个人,到最后也成?了恩爱夫妻,情?深意重?。

王家的下人在?许多年后常和?人说起这二?人的事。

“遥想当年庾夫人嫁给家主的时候,家主其?实并不太喜欢她,太过温顺,太没有一家主母的气度,性子绵软的谁都可以欺负。我们?庾夫人也不恼,她还?是一心一意的护着这个家,对家主关怀体贴,从不过问他在?外面?的事,每次寻着借口去见他,也不过是做了些吃食和?衣裳,家主病了的时候,也都是庾夫人照顾着的。这人心都是肉长的,庾夫人的付出,家主当然也看得到,二?人的关系也便愈发好了。”

“大公子出生的时候,家主在?外面?都急坏了,恨不得冲进产房陪夫人去,夫人生产之后,坏了身子,她也曾想过给家主纳妾,家主愣是没同意,因为有了孩子,他们?的脾气更温柔了些,家主忙完了之后,一直都陪着夫人和?大公子,我们?看了都很羡慕的。怀二?公子的时候,大夫说怕是有些问题,家主找了好些人服侍夫人,金贵仔细地不像话,夫人难产的时候,家主一直都是陪着的,还?让大夫保大人,不能让夫人出事。”

“你们?说,这么恩爱的两个人,怎么最后会是那样的结局呢。”

“是啊,家主知道?夫人死的那一日,跪在?了灵堂外面?,半走半跪的到了夫人棺椁前,那么端庄持重?的家主,哭的极为伤心,比二?位公子还?厉害些,我也记不得他哭了多久了,只知道?家主最后哭晕了过去,自?那以后,他消沉了许久,看不到往昔意气风发的样子了。”

所谓消沉,便是庾识和?死后,王延之不来上朝,不出房门,一个人在?屋里没止休的喝酒,庾识年要闹,他便让他闹,他要杀他,王延之也不反抗,他就好像行尸走肉一般,只留躯壳在?人间。

谢谨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房中乌烟瘴气,昏暗阴森,没有半点人气,地上是四散的酒瓶,王延之瘫倒在?地上,怀里还?抱着半满的酒坛子。

下巴上是青色的胡茬,一身浑浊气息,这哪是当年操刀改革,俯瞰群臣,扛起琅琊王氏满门荣耀的王延之。

谢谨的第一反应不是心疼,是愤怒。

“王延之,你做出这番模样给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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