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手持药方,眼睁睁看着这么多无辜百姓死去,要是沉寂到底也就罢了,选在最危难的关头出山,把这么多人的生命当作和朕博弈的?筹码,太原温氏也不过如此。”
半个月了,瘟疫已经蔓延至城东了,建康城外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从那做菜师傅的?家乡往外蔓延,想要控制住难于登天,封城难以进出,信鸽不知跑死了多少,每天新增的?病患那么多,尸体一具具的被火化,谢谨还有王韫之他们那些人谁不是殚精竭虑,头发都愁掉了不少。
温韶大概是有了一丝的?羞愧,只是很快被往昔仇恨所替代。
“当年大魏灭了大楚,多少将领下令屠城,大楚也有那么多无辜的?百姓死去,谁来可怜过他们,温氏皇族有错,可是温氏嫡支做错了什么,世代行医救人,积了那么多的?德还不是被灭族,只能说是因果报应。”
谢谨有些愠怒,说话都带了几分狠厉,“那是多少年前的?恩怨,那些人犯的错凭什么要现在的百姓偿还,温韶,你入朝的?目的是什么朕一清二楚,想要让太原温氏重回世人视野,想要他们服气,你们温氏就得先敬着护着他们。”
两个人互相看不顺眼了一路,到了铸颜学斋外面,谢谨把温韶先推了进去。
“好好诊,敢耍花样,朕杀了你。”
谢谨看着她没好气的?进去,自己紧随其后,先去找了太医给看方子,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后,立马让人去抓药。
陆与珩一直守在铸颜学斋,平素里与他相识的?学子相继染上疫病,陆与珩束手无策,只有在这里帮他们熬药喂药做些什么,他才?会感觉踏实一些。
“陛下,那是何人?”陆与珩扶着一学子躺下后才来问谢谨。
“一个小人。”
陆与珩:“?”
谢谨正经了些,道:“一个医女,她家世代行医,对于瘟疫也有治疗的?一套,刚给的?方子,对于缓解瘟疫很有帮助。”
太原温氏在现在还是不能太过张扬,毕竟都到了长盛年间,对于温姓的?杀戮还存在着,承平年间也有,到底名义上是前朝余孽,历经几代的老?臣断不会容忍。
陆与珩大喜过望,这样的话?就意味着这些人有救了吧。
有神医出世遏制瘟疫的消息传遍了全城,他们好像终于看到了一点光。
这点微弱的希望足以支撑很多人走下去了。
谢谨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只是短短三日功夫,大批病患死亡,多发于夜间,一点征兆都没有。
“这又是怎么回事!”
谢谨拉了温韶过来,温韶比她还着急:“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骗你!明明就是普通的?鼠疫,我父亲曾经治好过鼠疫的,这是他给的?方子,不会有错的?!”
谢谨急切地转了下身子,抬手敲在温韶右臂上,“听着,我现在不要什么解释,用最快的方法遏制瘟疫,我再给你三天的时间,再想不出办法,我也保不住你。”
急起来哪还顾得上什么敬称尊称,现在铸颜学斋外面都是死者家属,这都是要来让温韶偿命的,谢谨只能尽力去拦了。
姜别刚从谢氏别庄回来,赶过来见谢谨就碰上她发了好大一通火。
“陛下。”
“你回来干什么?”谢谨无语望天,要是连姜别都染上疫病,她的希望又要倒一半,“你赶紧回去,这不是你待的?地。”
“我会医术,我阿娘是……”
“那就去帮忙。”谢谨总算想起来,姜别的母亲也曾经是医女,好像还师从当年的某位绝世神医,“照顾好你自己,撑不住就走,和温韶一起,她带着你会好一些。”
姜别默默走开了,他看到许多尸体蒙着白布抬了出去,想想也差不多了,半个月,是生命的极限,再治不好,每隔半个月就会有更多的?死人。
再进去些,他看到了陆与珩和温韶,一个在照顾病患,一个在钻研方子,谁都没有休息过,外面的谢肆谢陆也是一样,根本不敢动,生怕那些家属跑了进来。
每个人在这场灾难里好像都很辛苦,彻夜不眠,舍生忘死,街道上没有游民,有的?只是自愿清扫街道帮着官府搬东西的百姓,各处搭建的?隔离点里,太医很多,民间的大夫更多,好像太医也不高人一等了,还有许多会向民间大夫求教?,那些地方多的?是十来岁的?小姑娘,到处忙碌跑着,熬药把手都烫起了好几个泡。
以前姜别不明白为什么谢谨他们可以为了大魏牺牲掉自己拥有的?一些东西,甚至有些时候他能察觉出他们很无奈,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他们应该是想保护这些保护着他人的人吧,就算再苦再难,顾不上洗漱吃饭睡觉,守着一份微弱的希望,哪怕知道随时会离开,也还是不放弃。
人这一生,说是为自己而活,也会时不时的想为别人做点什么,大概是善心未泯,也想当一回英雄吧,哪怕无名。
姜别系紧了覆在面上的?巾子,去做自己可以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