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事情看起来是女儿家的打闹,可实际上,已经是承袭名门与权臣之间的较量了。
京城表面的平静已经持续了数十年,在这样一个时刻,爆发矛盾,也只是蓄久而出罢了。
安国侯骑着心爱的白马一路驰骋到御史台的时候,正好遇上了从小就极爱说教他的刘御史,惊得安国侯条件反射的踉跄下马,脸色都白了。
刘御史苍老的脸上有着一双锋利的眼睛,虽然消瘦,颧骨突出,却也遍布了不好惹的皱纹,给人极强的距离感跟攻击性。
“一点长进都没有!”刘御史看着安国侯这幅狼狈的样子就来气,原本的担忧在看到安国侯意气风发骑马而来的时候消散了大半,甚至有些怀念从前。
但是现在,他竟然又动了想拿戒尺追着安国侯揍的冲动。
安国侯府老侯爷死得早,在安国侯出生那夜,就气绝身亡了,说起老侯爷,虽然没有做出什么功绩,却也是为人谦和,只是可惜身子骨不争气,正当风华年岁时,就撒手人寰了。
那一年老侯爷,也才堪堪二十。
“我,我是来送状告信的。”安国侯向来最怕刘御史,当下缩起了脖子,眼珠子盯着地面不敢抬起来,就像小时候那般,被刘御史揍得嗷嗷直哭一般,怕得要死却还是屡教屡犯。
想起老侯爷跟老夫人,刘御史到底还是心软了,没在这个无数双眼睛盯着的时期如从前那般管教安国侯,“进来罢。”
安国侯不敢置信的动了动耳朵,没想到刘御史这次竟然没有同往常那般,喷他个把时辰然后抓起戒尺就要揍他。
这太阳今日,莫不是打西边出来的?
安国侯悻悻的跟在刘御史身后,活像个犯了错的娃儿,御史台的御史们看着这一幕,顿生出了往日历历在目的错觉,心下唏嘘不已。
“这小子,还是这幅德行。”
“说的是啊,你瞧这光景,还以为仍是当年。”
安国侯看着这一屋子的熟人老头子,就觉得脑壳隐隐作痛,往日的那些管教仿佛又在耳边嗡嗡嗡了一般,他忍了又忍,才没有拔腿就跑。
“这是状告信。我,我要状告那群整日玩弄权术的不要脸的东西!”安国侯提起一口气,有些不利索的放了狠话后,又缩起了脖子,眼观鼻鼻观心。
御史们彼此对视一眼,眼里还是浮起了一分欣慰,到底是他自己来了,而不是老夫人前来。
他们拿起安国侯放在案桌上的状告信,神色愈看愈沉,随即纷纷默契的沉默了起来。
倒不是他们年纪大了,怕了。
只是这上面的许多事,都是没有证据的,没有证据,就动不了。
除了今日发生的事情,可以大做文章之外,其他事,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半点胜算,哪怕陛下心里恼怒,没有证据,也是不能轻易发落了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