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没想多,林婳心想:以萧弈洵精明的程度,他岂能不知阿姐腹中的胎儿?是不是他的?
他知道不是,居然不生气吗?
电光火石之间,林婳想到阿姐没了的那日,她?带慕长清出宫去?,撞见了萧弈洵,他肯定也看出来了。
林婳惊得捂住了嘴,他是天?子,自尊心极强,这些罪名,都?够让她?死多少回了,可他从来没提起过。
为什么?
是因为他爱自己吗?
她?不相信的帝王的爱,竟那么早就开始守护自己了,那么早之前,他就开始喜欢自己了。
突然记起很多小时候的事,年?少时的萧弈洵还不像现?在这般冷冰冰的,是个会笑的少年?,是个会带她?荡秋千,会带她?去?司膳房吃太后不让吃的糕点,会拉着她?的小手,说:“小婳儿?,等你?长大了,给我做媳妇好不好?”
她?为了他手里的一块糕点,满心满意地?应着:“好呀!”
有很多事,因为那一夜的宫变,她?被溅了一身血,被浑身是杀气的萧弈洵吓到了,吓得她?都?忘了,从此之后,在她?眼里,他只是冷冰冰的太子,威严而高高在上的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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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您怎么一人走到这处来了?”何瑞笑问林婳,又看了看不远处的长春宫,了然道:“您是来孝贤皇后住的长春宫看看吧?”
“啊?”林婳回神,左看看右看看,才发觉自己不自觉走到了长春宫这边来,昨晚上经过苏姑姑那一遭,她?现?在就跟游魂似的,一直在想以前的事。
她?真是一个大混蛋,皇上把?一颗真心捧到她?面前,她?不但不要,还把?它一巴掌拍到地?上,踩上一脚,碾碎了,更是拿土埋了。
现?在这颗心应当是不会再对她?敞开了吧!
唉……她?可真是活该!
“何总管,您怎么在这啊?”林婳打起精神来跟何瑞说话。
何瑞笑了笑道:“还能为什么?自然是想我的妻子了,就来此处看看她?。”
林婳定睛一看,见到那池子旁的放着一束鲜花,还撒了几瓣花在水池子里,里面的鱼儿?一直追着花瓣游,好像真的是翠儿?在回应何瑞的礼物?。
她?之前也羡慕过何瑞与翠儿?的真情?,还想着自己是否也会拥有这样一份真挚的感?情?,唉……她?明明拥有了的。
“那你?继续,我就不打搅你?了。”林婳转身,垂头丧气地?往回走。
“皇后娘娘,”何瑞喊了声,她?回头过去?,只听得他说:“奴才想在这处呆上一整天?,恐怕没空给皇上磨墨了,皇上对墨汁的要求高,旁的太监恐怕磨不好,要不您代奴才过去?磨个墨?”
“啊?”林婳登时局促起来,“这,这不好吧。”
“去?吧,”何瑞笑道:“以奴才跟娘娘的交情?,难道托娘娘帮这么一个小忙,娘娘也不愿意?”
“那,那好吧。”林婳应下了,心中不由自主忐忑起来,那日在容美人宫中他发了一通脾气,后来他就只教她?在议政殿说的那几句话,便?再也没有跟她?说过其他的,也没有来过永安宫,是还在生气?还是准备不理她?了?
林婳怀着忐忑的心情?往长明宫去?,到了殿外,小太监们一个个给她?行?礼,也不拦她?,就让她?这么畅通无阻地?进去?了,她?深呼一口气,掀起帘子往里走去?,不想来得不是时候,舒妃娘娘在,她?正坐在龙案旁,挽起一小截袖子,露出洁白的玉腕,拿着墨块正小心翼翼替皇上磨墨,而皇上正低头批奏章,两人岁月静好,旁人来了,简直煞风景极了。
林婳这么一闯进来,惊扰了他们两人,纷纷抬眸向她?看来。
“皇后娘娘安好!”舒妃忙起身给她?行?礼,皇上却只淡淡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继续批奏章。
林婳咬了咬唇,转身就走,倒是她?忘了,自古帝王多情?,而非专情?,此时此刻,她?真的觉得呆在皇上身边的舒妃刺眼极了,她?也讨厌有这样想法的自己。
她?走得飞快,不像被珠帘缠住了头上的发饰,怎么也挣脱不了,一时狼狈至极。
“皇后娘娘,您别动,妾身来帮您解!”舒妃忙走上前来替她?解。
林婳自己解不开,只得让舒妃来替自己解,舒妃轻手轻脚地?替她?解着,林婳微微垂着头,眼圈儿?不争气地?红了,这会儿?可算是尝到了什么叫醋意横飞了,整个人忍不住暴躁,生气,她?实在忍不了地?伸手推开了舒妃,不让她?替自己解珠帘,一把?将发饰给拆了下来,一头青丝就这么泄了下来,挣脱了珠帘,她?拿着发饰,转身就走,走得飞快,身后传来舒妃唤她?的声音,也不停一下。
一路飞奔回了永安宫,绿翘她?们诧异道:“娘娘,您的头发怎么放下来了?”
她?也不理,一直往内室走,扑到了床上,就是一阵抽噎,心口酸胀得厉害,闷得厉害,想大哭一场发泄。
“娘娘,您怎么了?”绿翘观察了半响,见林婳哭得小声了些,这才敢过来问。
林婳吸着鼻子,露出半张脸来问:“绿翘,你?觉得我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吗?”
“不是啊,”绿翘摇了摇头。
“那你?觉得我能容人吗?”
“自然能容,”绿翘道:“您向来很少与人计较什么。”
林婳道:“可是我刚刚看到舒妃在皇上那里,我很生气,我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就气冲冲地?跑回来了。”
绿翘愣了愣,道:“娘娘您是喜欢皇上,所以才会这样吧。”
“哼哼……”林婳难受地?哼唧着,“那我还不如不喜欢,太难受了。”
林婳抹了大半响的眼泪,哭累了,就一觉睡了过去?,到傍晚才醒来,让宫女?们服侍着用晚膳。
何瑞往永安宫里来了,道:“皇后娘娘,您不是答应奴才去?帮皇上磨墨的吗?您怎么去?了一下就跑了?奴才可让您害苦了,回去?就遭了皇上一顿训斥,还扣了一个月例银。”
林婳有气无力道:“那我赔你?一个月例银,可行??”
“奴才看着像是为了一点例银,专门跑一趟的人吗?”何瑞道:“是这样的,皇后娘娘您这里是不是有一个会做鲁菜的厨娘?舒妃娘娘突然想吃家乡菜,司膳房大厨做出来的总是差了些味道,皇上便?就命奴才到皇后娘娘您这里来借人了。”
林婳咬碎了一口贝齿,面上强自微笑着:“行?啊,不过是借个厨娘,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就多谢皇后娘娘您了,”何瑞行?礼道。
“既然舒妃喜欢吃鲁菜,那这个厨娘便?直接转赠给舒妃便?是,带走就不用送回来了。”
“这——”何瑞惊讶。
“本宫没那么小气,也就是略表心意,成全皇上罢了,”林婳一挥手,“月橘,带何总管去?领厨娘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