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热水好了。”萧弈谦将热水倒进浴桶里。
月娘还在梳头,闻声过来试了试水温,“太烫了,你?再去给我打?点冷水来。”
“哎。”萧弈谦匆忙去,匆忙回,把提来的冷水倒进浴桶,“月娘,你?看可以了没有?”
“嗯,”月娘放下梳子,转身道:“行了,去给我弄点吃的,我饿了。”
月娘已经脱了外衣,只着了薄薄的中衣,身段婀娜,柔情妩媚,萧弈谦一时心动,禁不住上前拥住她亲了亲,“月娘,你?真美!”
月娘娇羞地笑?了笑?,岂料下一瞬就听?见萧弈谦说?:“弄吃的,也要银子买,我没有银子,你?身上可有?”
月娘脸上的笑?容一淡,她本就没多少体己,早就拿出来花掉了,如今更是捉襟见肘,她走到一旁放着包袱的柜子旁,从?包袱里拿了一粒碎银子,扔给萧弈谦道:“我也就这么一点银子了。”
“知道,我知道。”萧弈谦道:“让你?受累了,等明日我定?去弄一些银子来当盘缠,届时我们就启程去平遥。”
月娘眉头皱了皱,十分?不悦,她都说?不想去平遥了,怎么他跟听?不懂人话似的?
“好了,你?快出去吧,”月娘推了推他,“你?去买些好吃的菜来,不要你?自己弄的,你?弄得太难吃了。”
萧弈谦转身正要离开,目光不经意地瞥见了月娘整齐搁置在桌上的首饰,发簪和?耳环都是普通货色,但是那对手镯是上好的羊脂玉所制,做工精巧,价值不菲。
“月娘,这对手镯我好想从?来没见你?戴过?”萧弈谦伸手将那手镯抓来,仔细瞧了瞧,“好像不是我送的。”
月娘忙将手镯拿了回来,道:“早些日子我自己买的,我首饰就剩这么几?件普通的。去见故友总不能寒碜的去,我跟你?的事众人皆知,我总不能叫人笑?话,说?我跟了你?,反而?比从?前更落魄了。”
“哦,”萧弈谦讪讪地道:“月娘,你?放心,我以后肯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月娘伸手牵住萧弈谦的手,温柔体贴道:“只要能与你?在一起,不论贫穷,还是富贵,我都高兴。”
萧弈谦满腹委屈,一瞬间化为乌有,他轻轻掐了下她的脸颊,道:“你?最喜欢吃烧鸡对不对?我去羊巷外买一只烧鸡回来。”
“去吧,”月娘轻声笑?着。
萧弈谦风风火火地走了,他前脚刚走,月娘满脸的笑?容顿时消散,还小?心翼翼地将那一对玉镯收到包袱里,眉头紧锁,道:“唉……刚才?就应该早点把你?收起来,这被他看见,过不了几?日,你?就要被当掉了。”
“好日子,好日子……一天天的说?,可就没见过什么好日子,”月娘发着牢骚道:“真能有好日子,我用住在这个鬼地方?还抱着什么幻想,以为自己还是什么王爷吗?”
月娘反正是死心了。
前些日子她还抱着希望,想着太后和?皇上总不能真的放弃萧弈谦,毕竟萧弈谦是亲儿子,是亲弟弟。
如今她明白了,什么叫金口?一言,皇上既然?下了圣旨,说?明这事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萧弈谦没了亲王的头衔,更是身无分?文,又什么都不会,还要什么王爷面子,简直比窝囊废还窝囊废,她算是看清楚了,再这样下去,她会跟着萧弈谦一块饿死。
她废了那么大劲,可不是要跟他一块过苦日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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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萧弈谦一直到处奔波,想借一笔钱东山再起,学着人做做生意也好,凭借他以前的人脉,他不信这生意做不起来。
可是没想到借钱如此之?难,连想借钱的人的一面都见不上,所有人把他当瘟神,都避开他。
萧弈谦只能去堵叶庭风,他们两个曾经是最交好的兄弟,难道他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这般落魄?
“庭风,”他在叶庭风当值的府衙门口?等了一天,终于让他看见了叶庭风,赶紧奔上去拦着,“好久不见啊!”
叶庭风穿着官服,腰间配着刀,只冷冷觑了他一眼,便转身与其他同僚一块离开,像是没瞧见他这么一个人一样。
“叶庭风,”萧弈谦一咬牙,继续追上去,“能不能借我一千两银子?一个月之?后,我定?如数奉还。”
叶庭风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还是不搭理他。
“五百两……一百两?便是五十两也行!”萧弈谦穿着粗衣麻布,头发随意束起,眼睛里冒着绿光盯着叶庭风,充满了孤注一掷的绝望。
还不待叶庭风说?话,叶庭风的那些同僚呵斥道:“哪来的乞丐?竟敢当街拦住昭武校尉的去路,活得不耐烦了!”
萧弈谦身体猛地一震,这些人竟然?没认出来他来,即便他现在是庶民,但也是皇家的血脉,岂容他们如此放肆。
不过,萧弈谦管不了他们的态度,他扯住叶庭风的袖子,道:“叶庭风?”
叶庭风嗤笑?一声,道:“萧弈谦,你?如今跟我说?这些,不觉得可笑?吗?但凡你?要脸,便不会来寻我。”
“叶庭风,我们怎么说?,曾经也是兄弟,难道你?不愿意帮帮我?”
“不愿意!”叶庭风讥讽道:“是你?要为一个女人跟我翻脸,更是肆意伤害我的家人,我不找你?算账便已经很仁慈了,你?还想我帮你??真可笑?!”
他蓦地抽回胳膊,抬脚走到他的那些同僚身边,“走吧,本公子今日高兴,请你?们到天香楼喝酒。”
“好呀,”同僚们高兴地搭住他的肩头,“去一趟天香楼,这没有百两以上可出不来,你?可带够了银子?”
叶庭风笑?道:“今日正巧带了银票,你?们放肆吃喝便是。”
萧弈谦听?着这些话,看着叶庭风走远,满脸难堪,双拳紧握,这一刻自尊被狠狠地踩在了脚底下。
不过,这都是他自找的。萧弈谦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是爱情已经占据了他的身心,他甘愿忍受这些,只要是为了月娘,他什么都能做。
借不到钱,萧弈谦灰头土脸的往回走,看着街上的各种营生,也有招人做工的酒楼等铺子,他犹豫来犹豫去,就是没拉下这脸面去找个事做,怎么说?也是堂堂亲王,怎么能到酒楼去做伙计?太丢人了。
等等看,也许明日会有转机。
萧弈谦这样安慰着自己,转身往羊巷的方向去,今日在外转悠了大半天,月娘在客栈肯定?很担忧自己。
羊巷,一头一尾都连着其他街道,都能出入。
萧弈谦从?这头回来,正走到他住的来福客栈,就看见月娘从?客栈里出来,往羊巷的另一边走,刚好错过回来的萧弈谦。
不过萧弈谦看见了她,正要追上前去喊她,又蓦地顿住,他发现月娘是精心打?扮过的,穿着最后的那套水红锦缎罗裙,搭配的发髻梳得非常好看,戴的发簪和?装饰的耳环虽然?朴素,但皓腕上的那一对玉镯,在锦缎袖下怎么也藏不住贵气。
如此庄重打?扮了?月娘这是要去见谁?
萧弈谦想起月娘说?的故人,他不该胡思乱想的,可是月娘趁着他不在去赴约,他不得不胡思乱想。
他悄无声息地跟在月娘身后,月娘走得很慢,一路上羊巷人多拥挤,做小?生意的商人,坐在门口?唠嗑的妇人们,还有一群孩童在巷子里玩风车,跑来跑去,其中一不小?心撞到了月娘,她替月娘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仰头说?:“漂亮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撞到你?的。”
“你?不是故意的?”月娘笑?了笑?,俯身下来,伸手用力地捏了一把女孩的脸,“那姐姐也不是故意捏你?的。”
她用了劲,女孩登时红了一大块,扁了嘴大哭。
月娘掩嘴笑?了笑?,道:“一群没教?养的小?杂.种!”随即继续往前走。
跟在身后的萧弈谦看得目瞪口?呆,他的月娘不该是温柔体贴的吗?她怎么会这样恶意地去掐一个孩子的脸?
不对,应该是这个孩子太不知轻重,非要往月娘身上撞,所以月娘才?生气,小?施惩戒罢了。
他想清楚了,又接着跟了上去。
萧弈谦跟着月娘来到繁华的街道上,只见路边停着一辆奢华的马车,月娘径直走过去,那车夫请了月娘上马车,随即架着马车带月娘不知往何处去。
萧弈谦忙不迭地跑着去追马车,幸而?这条街上的人很多,马车走得也不快,他加快一下脚程还是能跟上的。
可一到宽敞的地方,马儿就蹬蹬地跑了起来,马车飞速向前跑去。
“月娘,”萧弈谦大喊了声,跟着马车跑了起来,他不想再跟踪下去,只想叫住月娘。
不过马车行驶的声音很大,月娘并未听?见萧弈谦的呼喊声,便是听?见了一丝,也只当是幻觉。
萧弈谦一直在后面追,终于体力不支跟丢了月娘,他大口?喘气地坐在地上,望着宽敞干净,又无人的街道上,满心的茫然?,月娘这是去见谁?
从?前并未月娘提起在宫里有什么认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