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夜白很谨慎。江夜白问系统:“帮主角查漏补缺可有什么奖励?”
“你这是与主角抢戏,”系统声音平板无波,“没有奖励,但这次也没有惩罚。”
系统补充道:“你且全依着本心的选择。有些事虽没有剧情奖励,但需知无论哪个小世界,向来都是报应不爽,因果不虚。”
江夜白应了一声,结跏趺坐。
无人知道,单论修为和传承,江夜白几近为此世佛门魁首。
实相界倒映入法界。法界虚空中,江夜白身绽百千万种大光明云,口吐百千万种大光明音,手结“诸行无常”法印,向虚空中连接着魔域之门的一处,遥遥点去。
苍穹之上,星辰摇动。
东海岸上,有白衣修士仰观星象。而后招来身前三千剑气如虹,中宵凌空拔剑舞。
深山苗疆,炭火边磕烟斗的白发老者望向天边。而后十万里虚空中,庞大如山岳的金刚伏魔法相脚踏白虎,步上西天。
东南沧澜地界,林青山半夜惊醒,突觉一阵头晕心悸,辗转难眠。
西北茫茫大漠,小破庙里的小和尚坐在冰冷的月光里,头一点一点地念叨着:胜义有为毕竟空。突然一个激灵,心有所感,坐立不安。
他身边,白眉的老和尚喃喃念道:“大世起,妖魔现,然后圣人出啊……”
此时此夜,大陆上所有天生道心者,以及渡劫期以上的修士,皆于冥冥中感知到了这场对决,亦感知到人族万载以来再次如雷霆般滚滚而来的大世之兆。
江夜白的攻击里融进了剑光、佛影、金刚之力,牵引起横踞于大陆上空的人族气运,落在虚空中隐现的种子上。
虚空里一声炸响,两界间某种神秘的勾连彻底断开。
攻击化为细密的锁链,覆在种子上,断开了它与魔界的链接。
天降花雨,地涌金莲。有万民诵唱之声于虚空里回荡。功德金光自苍穹落下,洒落向参与此战的人族。江夜白一人独得九分。
种子光芒暗淡,自虚空里掉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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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生海躺在冰凉的岩石上,看他师兄勉力压制魔种。
目光专注。像溺水的人看着水面唯一的浮木。
他对他师兄有大信心。
再难的情境,这人都咬牙撑下来了。这般危局,对他师兄而言不值一提。
等这危机过去,师兄怎么打他骂他惩罚他,他都认了。然后师兄若是喜欢沧澜宗,便回宗里,当年的洞府如今还留着。
若是不想回去了,便留在教里。有他护着,也不必辛辛苦苦接那些任务。
还好他在两边都是有些身份的人物。
然后像他们很久以前说过的,死也死一块儿,墓碑也埋在一起。
他师兄睁开了眼。
月生海心里高兴,从地上费力抬起头来。
师兄走到他面前坐下,也扶他坐起。然后往他手里塞了一柄剑。
月生海心生疑惑。但师兄一手环着他的背,他心里一高兴,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可他师兄却抓着他持剑的手,带着那把剑,缓缓插进了自己心口。
月生海脑中一片空白。
血沿着剑刃,从师兄的伤口里涌出来。
流过月生海持剑的手。
通过剑刃,还能感受到师兄心脏的搏动。
月生海心里绝望又惶然。却只能干看着那血液越流越慢,终于流尽了。
他一动也动不了。
“一剑还一剑,”江夜白声音嘶哑,“我们两不相欠。”
他欠师兄的东西都还没还,怎么可以说两不相欠!
月生海竭力蠕动嘴唇,发出断续嘶哑的呐喊。
可那人却疲惫地闭了眼,再也没有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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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熟悉的强大生机回到了月生海体内。
魔性慕强。只有彻底击败魔种的上一任主人才会转移。
那股力量迅速修补着他破碎的身躯。
可他恍若无知,只抱着他师兄逐渐僵硬的身体,一口口喷出血来。
沧澜真人追了过来。月生海视若无睹。却在他提及江夜白“生得绝美,死了着实遗憾”时狂性大发,昏沉里随手便杀了他。
等他杀完回头看时,却见江夜白的躯体在眼下迅速腐朽老化,然后散成了灰。
什么也抓不住。
只剩下几件染血的衣衫。断裂的木杆。二十九块插进他体内的碎片。
还有自己走前留下的折磨人的东西。
月生海攥紧了手。
他自己才是最丑陋不堪,忘恩负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