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无涯并未直接去拿那支竹笛,而是跟着岳仲麟先行来到岳家堂屋。
当那个恶妇说出双胞胎克兄克父的话时,他就担心这话被岳家小弟、小妹听到。小时候师无涯曾被不懂事的孩子说他没爹没娘,幸而爷爷奶奶及时开导,但他是真的清楚这些言语的杀伤力。
果不其然,一进堂屋。就见到龙凤胎慌乱间,用衣袖把脸上的泪水擦去。而岳鸣扬却在两兄妹的照顾下,在床上正打着小呼噜安静睡着。只是两兄妹脸上那再明显不过的泪痕。仿若在诉说着刚才两兄妹的一边无声哭泣,一边照看小侄儿的情形。
这画面瞬间便把师无涯的心刺痛,被两兄妹那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懂事所刺痛。
“姜婶婶,你先照顾一下鸣扬,我陪岩儿和灵儿说说话。”
“哎,好。”
姜氏看到自家儿女那样伤心也是非常担心。她是一点儿不相信双胞胎克亲不祥那一套。虽然她说不出什么道道,只知道有些人家生了双胎,也是过得和和美美的,全家幸福的。自己夫君和大儿子也只是因为这世道不好,和自己这对双生儿女一丁点儿关系都没。
于是,师无涯就弯腰拥着岳家兄妹往旁的屋子走去。
临了出门,姜氏又补充道:“岩子,灵儿。你们爹和大哥的事情和你们没关系。娘不会讲大道理,你们就多听听你们涯哥哥的。”说罢,背过身去,用手将眼角的泪花拂去。
来至岳仲麟住的屋子里。
师无涯没有直接就安慰兄妹俩,而是吩咐岳仲麟,让他去备上温水与擦脸的布巾。
然后也没坐下来,直接蹲下身子。用手轻抚岳叔岩和岳灵背,让他们不用再压抑自己,先哭上一场发泄一下。情绪还是需要适当发泄发泄的才好,要不就算有人开导,也会差上点效果。
兄妹俩刚开始还强忍着。但在师无涯的劝慰中,泪珠终于忍不住滚落。而随着泪珠滚落,小声啜泣也渐渐放大,释放着压抑在心中的痛苦。既是被言语所伤的难受,也带着对亡兄亡父思念的伤心。
……
师无涯接过岳仲麟递来的水盆,试了下水温。然后将布巾浸湿,用手拧去多余的水,递给痛哭过后的兄妹俩让他们自己把脸擦擦。
“来,岩儿灵儿,告诉哥哥你们会写‘女’和‘子’吗?”
哭过后的兄妹俩都有点害臊,觉得不好意思。但听到师无涯没说别的而是考教识字,两人也就没有扭捏。
“会写的,这两个字那本《千节竹》上就有,我认得的。”
岳灵小妹也怯生生地回答:“我也会。”
“那哥哥就再教你们写一个字。”边说师无涯边把放在桌案上的沙盘拿了过来,在沙盘上把“女”与“子”紧挨着写了出来。
师无涯指着沙盘上的“好”问道:“知道这个字是什么吗?”
“这个字是好?”岳叔岩有些不确定地回答。
“那知道它是什么意思吗?”
这次两兄妹一起回答:“知道的。”
“‘女’与‘子’合而谓之好。胎生并蒂,子女成双。这是一见大好事啊,怎么会不祥呢?”师无涯有点庆幸这几个字没有改变字形,要不自己还得重新找个说辞。
“涯哥哥,我明白啦,我和妹妹是吉祥的,那个坏人就是故意说坏话!”岳叔岩知道自己应该叫王老太为奶奶,可是他就是不想叫。他觉得隔壁的白奶奶才像自己的亲奶奶,会对自己好,而他那从来没见过早早亡故的亲奶奶应该也会像白奶奶吧?绝不会是这个坏人的样子!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师无涯瞅着这俩眼神中藏不住困惑的孩子。
“涯哥哥,你说我父亲和大哥,他们的离去是不是和我们没关系?”岳叔岩不敢说出那个让自己害怕的字——“死”。
看着两兄妹眼中,想要得到师无涯肯定答复的迫切。师无涯拍拍两个人的头,“当然啦。”
“你们父亲大哥呢,离开你们只是意外。你们知道你们父亲为什么要去从军吗?”
“娘亲说,那时候各地都遭了荒。我们梁州灾荒本来不重,但是前朝的州官却拼命征粮,恨不得把大家伙种出来的粮食全部抢走。娘说,前朝是不让梁州百姓活命,爹爹他们就跟着现在的天子起了兵,要和前朝那些狗官狗皇帝们拼命!”
听着岳叔岩愤慨愤慨激昂的回答,师无涯叹了口气:“是啊,那些人既然不让百姓们活命,那只能和他们拼命了。你们父亲离开都是因为前朝太坏,和你们没有一点儿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