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营饭店吃?”赵音音犹豫了一下,问道,“要粮票不?贵不贵?”
如果不涉及到粮票,下趟馆子她倒不觉得?是个多大的事儿。赵音音不是那种喜欢节约到苦哈哈的性子,她也爱漂亮、好个体?面。
“用,不过只用粮票,”之?前许云海去过几?次国营饭店,觉得?味道还不错,“肉菜这些都不要票,一起去吃顿饭,高兴高兴。我请客。”
“行,”这些日子下来,赵音音觉得?跟许云海也算是熟悉了,吃他一顿饭而?已,不好太外道,“那到时候去吃一顿午饭,把几?个小孩都带着。”
“那就这么定了,”许云海想过跟赵音音两人去吃,但是这么困难的年代里,背着几?个孩子自己去吃肉,这可太不像话了,“后天中午。”
赵音音点头朝他笑笑:“你该擦身子了吧?我帮你打水?”
许云海只是股骨头不能用,站不起来,他坚持几?天一次自己擦身子。
赵音音帮他倒了热水,又去西厢房关了收音机,捞几?个小孩去刷牙洗脸洗脚。
炉子上的热水已经烧差不多了,家里头的盆没那么多,索性用大洗衣盆装了水,她和三个小孩在一个盆里洗脚。
莎莎不老实,用小脚丫钳这个一下挠那个一下,迸了赵音音一腿的水。
她捏了一把小丫头:“老实点!迸的哪哪都是水!”
趁着几?个小孩都在,她把后天去国营饭店吃饭的事情宣布了:“后天你叔给我过生日,咱一起去国营饭店吃饭。”
“能点菜吗?”小宝满脑子都是今天刚刚吃过的喷香的腊肠,“他们有腊肠吗?”
伊伊拿了胰子抹了满手的泡沫,给小宝也抹了一手,叫他自己抹脚上。又把胰子递给莎莎,教?她怎么才能把泡沫搓得?又丰富又多。
莎莎接过胰子,挤眉弄眼地问赵音音:“婶婶,这不是你跟我叔叔约会吗?也带我们几个去吗?”
约会这次赵音音没听过,不过猜也猜得?出来大概是个什么意思。
“什么约会,就是一起吃顿饭!快点打胰子,洗完上炕睡觉,不冷吗?”
莎莎问过就忘,双手努力搓胰子,很快搓出一片白花花的泡沫,认真抹在小脚上。
“对,脚趾缝里也抹一抹。”
赵音音自己也擦了胰子洗干净,拿了擦脚布给几?个小孩都擦干净,端了洗脚水出去倒。
回来的时候,她敲了敲许云海的门:“擦完了吗?用不用帮忙?”
因为一直坐轮椅,大夫特地嘱咐许云海,一定要经常擦洗坐着的地方,不然就容易生褥疮。也不能一整天都坐在轮椅上,隔三差五要去躺卧休息一会。
“好了。”
许云海回答完,就看赵音音干净利落地推门进来,拎了水去倒掉。又把光着脚丫的小宝从西厢房拎过来,直接塞进被窝里。
“小宝自己脱衣服睡觉,半夜睡老实点,不许踹叔叔的腿。”
她嘱咐完小宝,又问许云海:“你腿上感觉还好?没生褥疮吧?用不用去复查?”
“不用,”许云海摇了摇头,“没什么问题,不用担心我。”
他心里头有点微妙的羞赧,深吸了一口气,恨不得?国内立刻就能引进手术把他的腿治好。
第二天早上,赵音音一大早起来做了早饭,吃完饭就开始在缝纫机前面忙碌。几?个小孩跟着看了一会儿,就无聊得?各自去玩了,只有伊伊一直坐在旁边,帮着给她递布条。
“我自己来就行,伊伊去玩吧。”
伊伊犹豫了一些,一抬头发现莎莎又往家属院外面跑,立刻站起来跟出去了。
“这丫头,”许云海也看见伊伊的动作了,转动轮椅过来,“我拖了我朋友打听了,打听到消息就过来通知我。”
“打听什么?”赵音音手上干着活,脑子没反应过来,问出口这才反应过来,“莎莎的事儿?”
许云海点点头:“我那嫂子也是知青,村子里看得?也紧,肯定就是村里的事。我叫我朋友打听了莎莎出生前后,村子里还有没有生小孩的人家。”
赵音音手上停了一下,叹口气,房间里头一时间安静起来。她站起身去把收音机拧开,曲波的《林海雪原》立刻响了起来。
莎莎的身世是两个人都发愁的事情,万一莎莎真?的是别人家的孩子,送回去舍不得?,可不送回去人家爹妈怎么想?
还有更深层的问题,莎莎是别人家的孩子,可许云海大嫂当时生了个孩子肯定也是真的。那个孩子哪去了?难不成是狸猫换太子了?可是为什么要换?
两个人都不讲话了,许云海静静地看着赵音音干活,伸手给她递布条。
等到片尾的《海上航行靠舵手》响起来,赵音音一口气轧完一条褥子,抖开来给许云海看:“瞧,这是伊伊的那条。”
伊伊挑出来的这颜色拼缝在一起漂亮极了,又淡雅又清新。赵音音把褥子铺平在炕上,准备一会儿给伊伊个惊喜:“我这就做饭。”
“我来吧,”许云海道,“焖饭炖菜我都行,你抓紧把你的褥子做出来,别耽误了郑科长那边。”
赵音音犹豫了一下:“我还拿着工钱呢……”
许云海道:“什么工钱不工钱的,如果只机械地按照那协议来,你做个饭洗个衣裳也就是了,我侄女连名字都没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