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亥时。
颉利不像往日般早早睡下,准确的说他昨日夜间到现在就没怎么睡。
这几日所发生的事,让他心烦意乱,就连易峰熬制的汤药,他也停了三日未再服用。
现在恶阳岭和白道两地脱离掌控。
恶阳岭是定襄的南门户,而白道则是定襄的北门户,战略意义非同一般,如何让他不急。
整个定襄城,夜幕降临后很是安静。
这份安静,让他更是不安。
到底不再年轻,虽然仍没睡意,但精神很萎糜。
他知道这样不好,强迫自己不再想,起身往后宅走去。
“可敦睡了?”
颉利对站在门前的侍女问着。(可敦,突厥对皇后的称呼)
“禀可汗,今日下午,可敦带人离开了定襄。”
颉利眉头皱紧。
义成曾一度是颉利的智囊,前次进攻大唐,就是她首提,
果然一战功成,虽没有占领中原,但红利也让颉利满足不已。
现在正不安时,就想着找她一起参详,没成想居然不在城里。
“她去了何处?”
“可敦见可汗这两日心忧,知是担心白道,所以亲率一队去视察白道情况。”
听到侍女言语,他眉头当下顺开。
心中欣喜,果然是自己的可敦,急自己所急,知自己所想。
接着又为她担心起来,毕竟只是带了一队人。
怀着这样的心思,他进入房内,让侍女伺候自己睡下。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了战鼓声,听到了马蹄声,一惊坐起。
听着安静的外间,才知是自己做梦,看了外间似是夜更深了,就问了句:
“几时了?”
“禀可汗,子时刚过。”
草原较中原太阳出的要晚很多,子时在草原算是刚迈入深夜。
颉利嘟哝一声还早,准备拥裘接着睡。
只是刚一睡下,心惊的厉害,下一刻耳边又有马蹄声传来。
他用手按了面侧的耳根处,以为又是一次幻听,
放下手,听到不仅有马蹄声,隐隐还有喊杀的声音。
“可汗,薛、吐两部造反,从西门攻进城中。”
颉利大脑一懵,当亲卫再次禀报时。
他才意识过来,当即愤怒和恐惧两种情绪,不停的在脑海中转换。
“出军,给我灭了两部,召摩古来见我。”
颉利平静的起身,一边着衣一边吩咐。
他心中当然不是如此平静,但他毕竟经历了无数战役,深知此刻冷静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亲卫刚退下,又一人来禀:
“可汗,突利反叛,带着恶阳岭三万军,从南门杀进城中。”
颉利披裘的手一抖。
边上的烛火,将他的脸照得阴森恐怖。
“突利!我的好侄儿。”
如同地底发出的声音,比外间飘着的雪花似乎更要刺骨一些。
“联络各部,共同抵抗,此战赢了,各部瓜分薛、吐、突利三部的草场。”
传令兵走后,片刻,一个壮实的汉子走进,在颉利面前跪下:
“摩古来了,请可汗示下。”
“摩古,召集本部兵马,于北门集结,给你一刻钟时间。”
摩古走后,颉利则招来侍女。
“将我头发打乱,梳成牧民的发饰,再给我找一身普佣的衣服过来。”
颉利知道,如此突然的袭击,且吐薛两部加上突利本部兵马,足有八万,自己虽仍有十万兵马,但已失了调动之机。
如今,最佳的选择就是,自己先走,等到阴山与朵仿等人集结,从容布置,反攻定襄。
自古做大事者不拘小节。
颉利在心中,给自己的逃跑,找了一个合理的注解。
至于这场战争而牺牲的子民,则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