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熠立刻就老实了,抱着《中庸》读得好大声,声情并茂摇头晃脑,好一副勤恳好学的模样。
“啧。”云靖恭发出嘲讽的声音,好似很遗憾不能把儿子送去给皇子当伴读。
云熠直觉今天老爹脾气不太好,没多久就找了个借口抱着书开溜了,云靖恭倒也没阻拦,只低下头若有所思地看着书案上写了一半的信件。
他得替邓渊想好退路,江南总督做得,卸了磨被杀的驴还是免了。
行一在门口恭敬地求见,云靖恭挥手示意他进来。
“怎么样了?”
“送进刑部大牢了,他早前因为赌债干过不少杀人越货的事,只是那都是外乡人,没人仔细查,现在数罪并罚,足够判死罪了。”行一说的是公语蕊在街上遇到的赌鬼,公语蕊被叫上茶楼以后赌鬼的事就被交给行一了。
“我记得,”云靖恭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凤眼微微眯起,好似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夫人说过不让他再出现。”
行一愣了下,道:“已经关牢里了……”
“那就确保他再也出不来。”
这就是要让人死在牢里的意思了。
行一低头领命,他是暗卫,主子的命令是绝对的,但尽管如此他还是有些疑惑,他好似许久没见主子杀气这么重了。
“此事就不必告诉夫人了。”头顶传来自家主子低沉却不容置喙的声音,行一恭敬地应下了。
“对了,还有夫人买下来的那女子——”想起这事,行一不得不抬起头,见自家大人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自己,他心下有些拿不准,“夫人说她不缺丫鬟,让大人自己瞧瞧,若是有用就留下,无用就打发走。”
真的是不愿收留啊,看来是真的被当初的流浪猫狗给吓着了……云靖恭若有所思地伸出手指敲了敲桌子,随即忽然想起一人来。
“送到富家去,就说爷希望他早点当爹。”送去,做妻还是做妾,让富有钱自己发愁去,总归从此以后那家伙也是有妇之夫了,看他还有什么脸自称“单身好男儿”!
行一面无表情地接了命令,他感情淡薄,天生表情少,若是这会儿是孟清在跟前,肯定一早就摆出“主子可真小心眼”这样欠揍的表情了。
行一走后,牵了一条莫名其妙的红线的宰辅大人陷入一种自己做了好事的优越感,十分有冲动想去和夫人炫耀一下,但想到自己刚才把人惹生气了,他又停下脚步,从书房抽屉里翻出一样东西揣在袖子里,径直朝清心苑走去。
清心苑内,公语蕊正在埋头绣着……虎头鞋。
在古代谋生这几年,她是真的腻歪了琴棋书画那一套,如今难得培养出了新的爱好,自是沉迷得很,因此倒也忘记交代两个丫鬟不要放某人进来,于是这座宅子的真正主人大喇喇地踩着新穿的靴子踏了进来。一进门就瞧见她在埋头绣着虎头鞋的鞋面,云靖恭悄悄在她对面落座。
察觉到他的到来,公语蕊手中动作停顿了下,但又没什么心思和他打嘴炮,便安静地继续绣鞋面,倒是对面的宰辅大人沉思良久以后,自以为善解人意地缓缓道:“你真的很想要女儿吗?”
公语蕊:“……”
宰辅大人再一次被恼羞成怒的宰辅夫人拒之门外了,朝秦暮楚和外围忙碌的三心二意纷纷朝他投来同情的注视,大概她们也不知道自家俊美无俦又温柔体贴的大人为何偏偏总惹夫人生气,而夫人明明大方优雅对谁都和和气气的,却唯独对大人不假辞色,动辄生气赶人。
但,大人好像还挺喜欢夫人这套,瞧,他还很细心地拍了拍鞋面,生怕夫人给他做的鞋子落了灰。
四个丫鬟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大概,这就是夫妻吧。
而屋内的公语蕊却已经不知不觉放下了虎头鞋面,对着绣框里忽然多出的红玉手镯发了好大一会儿呆。宰辅大人出手的红玉自是质地绝佳,戴在手上趁得手腕越发白皙,晶莹剔透甚是好看。
“哼,送这个玩意儿害我不方便绣鞋面儿了……”她嘴上不满地嘀咕了声,手上却忍不住把那镯子摸了又摸。
这好像还是头一次他送她东西……当然,那几个店铺不算。
她想起刚才某人腰间晃荡着的那个荷包……最初做好的时候瞧着还挺好的,但现在她手艺提高了,再瞧那荷包就很不上台面了,也不知那人是脸皮厚还是故意的,非要挂着它到处丢人……算了算了,再给他做一个吧。
这是为了她这个宰辅夫人的面子,才不是想给他送东西呢!
嗯,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