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是一个赌鬼想卖女儿,他女儿不肯,他在当街打女儿。”
公语蕊刚拿到手上的云片糕顿时没胃口吃了。
其实这些年她混迹在各种花楼,见多了这种事,但不知道为什么,已经能对杀人现场视而不见的她,唯独见不得这种女子被当做货物来买卖的事情。
“暮楚你看好熠儿,朝秦跟我出去看看。”
公语蕊伸手揉了揉云熠的发,起身往外走,七宝斋门外的街道上已经围满了人,从围观人群的讨论中,公语蕊逐渐了解了一些事情。
要说京城里卖女儿的事情虽然不少,但吃相这么难看的却也少有了。晴天白日的就为了二十两银子要卖女儿,还不是亲生的,这种事自是大部分人都看不惯的,但赌鬼本来就没有尊严,也不怕被人说,一手拽着少女的头发,另一手用力举起想要打巴掌。
朝秦微微一动,差点忍不住上前,公语蕊却忽然伸出手拦住了她。
“夫人……”朝秦疑惑地看过来,她以为夫人特意走出来就是为了救人的。
公语蕊没解释什么,只是看着那挨打的姑娘若有所思,然后见对方不知从哪摸出一片碎瓷片,一下划伤了继父高高扬起的手。
吃痛的赌鬼立刻松开她后退了两步,骂骂咧咧地正要夺那瓷片,那姑娘却毫不犹豫地将瓷片对准自己的脸——
“朝秦!”公语蕊立刻喊了起来,朝秦手很快,一道银针飞出去,擦过那姑娘的手,后者手一麻,碎瓷片一下掉了下来。
在场众人都被突然的变故弄懵了,正交头接耳地问刚才发生了什么,就见人群中缓缓走出一道身影。
“二十两,我出了。”公语蕊伸手掏出银子递给赌鬼,赌鬼看着银子,眼睛都直了,正要扑上来抢走银子,却被朝秦一脚踹在了地上。
“呸,你也配接我们夫人的银子?”
“她说得没错,夫人。”那差点把自己毁容的姑娘缓缓开口,她声音有些沙哑,脸上也是一片麻木,但看着赌鬼的眼神却分明带着憎恨,“我娘为了给他生儿子难产死的,那天他偷走了家中所有的钱又去赌,我娘没钱请大夫,一尸两命,他也输光了钱,回头怪我没顾好他儿子。现在我娘还没下葬他就要卖了我,但我不相信他会把这笔钱用来埋我娘。”
她说得很缓慢,却又似乎没什么力气去宣告自己的仇恨,只是用一种近乎说故事的口气说出了这段话,周围的群众顿时唏嘘不已,还有认识赌鬼和这姑娘的人急忙认证姑娘说的是实话。
赌鬼这样的人品不算稀有,却也绝不多见,在周围邻居里也是出了名的人渣。
“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犹不知道自己大难临头的赌鬼见对方只有两个女人,顿时咋呼起来。
“你个人渣也配讲王法?”朝秦抬脚用力踩在人渣背上防止他起身,干脆地点了他的哑穴,随即抬头看向公语蕊,正要问怎么处置这人,便见自家夫人已经走过去拉住了那姑娘的手。
“那我把钱交给你了。”公语蕊此刻也有些骑虎难下,她自从那次救了只流浪猫却引得整条街的猫狗都去了自己家以后就发誓绝不多管闲事了,眼下也是,她一不缺丫鬟,二也生怕自己好心办坏事引了个做奸细的进宰辅府,但真让她好事做一半在这撂着也不太好。
“你拿着这银子,且先把你娘下葬了再说。”
“可……”那姑娘迟疑地看了看还在挣扎的赌鬼,公语蕊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
“你放心,他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听到她这么说,众人仿佛这才想起她的身份来,人群顿时又热闹了起来。
“是啊,这可是宰辅夫人!”
“既然宰辅夫人这么说了,这人渣死定了!”
“宰辅夫人真是好人!”
七宝斋对面的茶楼二楼,换下官袍穿上“赌资”的云靖恭正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着茶,听到楼下传来的喧闹声,他轻笑了声,眼底似乎有些无奈。
“你这位夫人刚到京城就张罗着给你买小妾了?”
说话的男子坐在云靖恭对面,他生着一副俊逸风流的模样,手持折扇,一身白衣乍一看很简洁,但腰间华贵的环佩和衣衫上若隐若现的金线却处处透出他的本质来——两个字,有钱。
“嫌自己舌头太长?”云靖恭眯起眼,唇角虽带着笑,但眼底那抹威胁的意味却丝毫不容小觑,对面的男子顿时认怂地换了个话头。
“嫂夫人人美心善,云兄有福了。”这次是真心实意地称赞。
云靖恭轻哼了一声没再说话,但看气色显然心情还不错,对面的男子愣了下,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
“上次你买我半条街,传言说是为了讨好嫂夫人,我原还不信,现在看来倒像真的。”
被买下半条街的男子正是京城第一首富,他有个作为首富来说过于随便的名字——姓富,单名豪。
富豪的名字已经十分随便了,他还有个更加奇葩的字,就叫“有钱”。
因此当公语蕊被叫到这茶楼,听到对面一身金银玉石的男子自我介绍说“嫂子,小弟富豪,以后你叫我有钱就行”时,脸色顿时十分精彩,但憋了半天到底是没能忍住,当场笑喷了出来。
见她笑颜如花的模样,富豪站在原地一脸莫名,然后迅速收获了来自宰辅大人的一排冷眼,富豪忍不住瑟缩了下。
富豪:我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