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嫣望着庭前潇潇坠落的花瓣,落花无声,转眼就为碧色草茵披上了一层锦毯。那人执拗的面容仿佛依旧在眼前一般。
总要有?人坐上那个位置,为家族的荣耀煎熬一生,奉献一生。
说起来,她的运气倒好得多。可以和?心上人长厢厮守。
“桓榕来过了?”
熟悉的清润声音从背后响起,周嫣回头,眼角眉梢都仿佛凝结着三月全部的春光。
“九郎。”
她欢快地扑到了他?怀中,贴身侍女们忍笑悄悄退出。纵使她们已经习惯了一向矜持端庄的夫人在郎主面前撒娇的模样。
崔琰揽住了她的肩膀,将她的身体扶正,顺手拂去她发间的落花。
“又?饮酒了?”他?嗅到她唇边淡淡酒香。
“迎接贵客,理应如此。”
不知何时,她爱上了自己酿酒,偶尔还?会浅酌几杯。他?不在的日子,她便对着院中美景,赏四季风华,悠然自得其乐。
她答得?理直气壮,崔琰忍不住笑,却被她“吧唧”一口亲在腮上,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
“半月未归,身上可有哪里受伤?还?不速速交代!”
捉住妻子不老实?的手?,崔琰笑得?宠溺又无奈,“若有哪里不适,定会如实?告知夫人。”
即便他?不说,他?的这位宝贝夫人也会亲自来“检查”一番,而且是浑身上下都要非常彻底的检查过才会放心。
对此,周嫣可一点都不心虚。人都归她了,她当然要小心使用,方得长久。
她是枝头烂漫的桃光,他?就是撑起惊艳桃光的枝桠。
说是要“检查”,查着查着,不知何时便“查”到榻上去了。
不知不觉间,她散了头发,他?跌了腰带,绣着缠枝纹的绛色锦帐滑落,隐隐有?喘息声透出,令人面红耳热。
无?论过了多久,二人欢好时依旧如新婚那般甜蜜缠绵。
即将达到达巅峰时,她揽住他?的颈项,咬着他?的耳珠,说:“我们再给煜儿生个妹妹如何?”
……
门外传来轻微的敲击声,崔琰披衣而出,将门关好,掩住了一室的春光,这才接过侍从手中信笺,白玉般的手?指撕开封口,展开细看。
“洛亭之围已解,吩咐下去,命兵士更改服饰,悄悄隐入百姓之中。”
“遵令。”
庭中遍植鲜花,繁盛茂密,四季不败,他?身侧的一切都如此宁静。他?没能信守承诺,带她去寻访桃花源,便要亲手为她开辟一片天地。
一阵轻微又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侍从悄悄退下,只见两名孩童跑了过来。
大的约莫五六岁,小的也就三四岁的模样。
“阿父回来了!”
“见过阿父。”
长子崔念既是嫡子又?是长子,其名讳更是由皇帝亲赐,身份贵重无?比。他?自小便矜持稳重,颇有?名士风范。亲友们私下打趣,都说崔琰这个长子仿佛和?他?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崔琰含笑望着玉雪可爱的两名稚童,语气中却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威严。
“你们阿娘正在午睡,莫要吵醒她。”
大一些的崔念拉着弟弟,站直了身体,板着漂亮稚气的小脸,道:“舅父送了我们两匹马驹,我们想让阿娘一起去看看。”
“阿父,阿父,煜儿想让阿父一起。”小儿子崔煜一脸的雀跃。
崔琰弯身摸了摸两个儿子细软的发顶,道:“明日我和?你阿娘带你们一块去跑马,可好?”
“念儿,你带着煜儿先去吃糕吧。”
崔念欢叫一声,领着崔煜胖胖的小手,终究抵不住天性,蹦跳着跑开了。
崔琰负手?望向远方,天边霞光灼灼,一片锦绣繁华。一只纤细的手?伸来,握住了他?背在身后的手?,他?紧紧地攥住,任由她亲密地抚上他?的肩,在他耳畔轻言蜜语。
他?想七年前那些险象环生的日夜,金戈铁马,尸身堆山。他?义无?反顾的舍弃一切,不惜暴露家族多年积累,率众击退敌军,只为保住那座有?她在的城池。
那人说,这一次,朕败给了你。
那人说,有?你护着她,朕才能够安心。
他?知道,他?明白,也同样了然,那人放她回到他的身边究竟是为了什么。那人对她的心意丝毫不逊于他。
放手是爱,不放亦然。
他?们从来都不是朋友,今后也绝对不会成为朋友。
她双眸晶亮,满是欢喜的说:“九郎,今日的云霞甚是明媚。”
他?侧头,轻吻上了她的唇。
他?想让她知道,明日的景致,依旧如此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