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是我大梁之幸,是天子?之幸,天意如此呀!”
朝堂之上,众臣慷慨激昂,大说特说此次大战如何惊险,将?士们如何英勇,陛下如何英明神武。
新皇的脸隐在白玉垂珠之后,看不?清面容。
散朝后,他独自一人坐在大殿中,连李内侍都没留。
事?实上,萧淳并没有像他的臣属一般开怀,因为事实证明,他被世家那些人摆了一道?!
建康城那么大,超过四品的守卫武官至少几十名,偏巧被杀的就是他的亲信。
虽说死无对证,偏偏他养在外室的妇人因向大妇讨要钱财未果的情况下,突然告发武官与探子?勾结,并拿出了相交的信件和信物。
接下来便是接连不?断的审讯,牵连在其中的单是朝廷四品以上官员便走十二名,低等官员更多,超过了二十名!而且大多数是他新任命的官员。他为了安插这些亲信可谓绞尽脑汁,花费了不?少心?思,就是为了不?引人注目,等将?来方便擢升提拔,取代旧势力。
“可恶!”他重重地垂了一下紫檀木长几,在空无一人的大殿中发出空洞的闷响。“不?可能如此巧合。”
事?情那么巧都凑在了一起,还不?是世家推波助澜?可即便他心?中如明镜一般,却也只能这样应对。
他轻抚摆在案头的玉玺,喃喃自语道?:“父皇,您当年是否也如孩儿今日这般犹豫彷徨?”
从日头初升坐到了夕阳西落,直到傍晚时分,他才缓缓直起了僵麻的身体,站了起来。
干脆的吩咐取消次日的朝会,次日一早,他换了便服,到慈安宫看望崔太后去了。
陪母亲用过了早饭,他信步走到了花园中。盛放的桃花树下,银铃般的笑声隐隐传来。
周嫣正在采摘桃树上沾着露水的花瓣上,她穿着一身樱粉春裳,立在花间,裙裾翩然,举手投足,广袖飘飘,仿佛一只粉色的蝶。
她的皮肤那么娇嫩,眼睛那么明亮,红艳艳的嘴唇一张一合,吐出的声音似回巢的乳燕,那样的活色生香,鲜嫩动人,令人总也舍不?得移开目光。
这是只有拥有最深厚底蕴,富贵到极致的世家才能养出来孩子?。
她从不?怨天尤人,不?屑争宠嫉恨。她活得坦荡自然。上天太过偏爱她,给了她世间最好的一切。
似乎是他的眼神太过炙热,她朝这边望了过来。他匆忙地躲了起来。
为什么呢?他问自己,可能是怕她见了他之后,明媚的眼睛里会流露出警惕和忧伤。他不?确定自己能否承受得住。
她像是被困住的鸟。
他铸就的金笼。
那一日,他偶然听到的她的歌声,民间直白的曲调,从她口中唱出却别样的优雅动人,可她的歌声却是那样的落寞而悲伤,似乎承载着太多的哀伤。
周嫣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她,不?过也可能是她疑神疑鬼而已。
“女史,你在看什么呢?”织萝看着她停了下来,不?解的道?。
“没什么,我们换一棵树摘吧。”
织萝望着竹篮中的花瓣,忽然兴奋了起来,“阿萝这是第一次知道可以用花瓣酿酒呢!”
周嫣微笑了起来:“每年的这个时节,当桃花盛开的时候,我和家中姊妹都要摘花瓣储存起来。可以酿酒,做脂粉,或者做成花囊,挂在帐子?里,枕头下,夜里能梦见花神。”
她忽然想起那年在洛阳时,曾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鸾鸟,凭风借力,御宇高飞,直上九霄,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只可惜,此刻的她连离开皇宫的机会都没有。
回去的路上,她们迎面撞见了贤平公主和羊洛儿。
崔琰得胜回朝,周嫣自然得到了消息,在心中暗暗高兴。只不过,趾高气扬的却是贤平公主。
只见她面色红润,唇边挂笑,显见心?情很好。
待走近时,只听羊洛儿娇笑着同?贤平公主说道:“崔将?军少年人杰,公主好福气!”
贤平公主笑道?:“皇兄说了,赐婚的旨意会和侧封本宫的旨意一同?发下。”
“陛下当真?宠爱公主呢。”
两伙人像是互相看不?见一般,擦身而过,各自朝相反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