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婷问:“能不能叫你家人来接?”
“嗯……”周思思含糊过去,不想让两个朋友担心。
今天和明天陈翠要在医院值夜班,不会有空来接她。
时间一晃,晃到第三节晚自习。
解出最后一道习题,周思思收起笔和练习本,整理好背包。
视线转向窗外。
夜色像泼了黑墨,深沉浓稠,没有月影也没有星光。
下课铃响了。
周思思喝完尚有余温的红枣枸杞茶,冲净保温杯,背上包。
“明天见。”郭钦从导学案里抬头。和大部分同学一样,不到教学楼锁门的最后一刻,他不回宿舍,争分夺秒地在教室刷题。
周思思回以:“再见。”
这个点没有公车了,周思思边往外走边想,等会儿打车回家吧。
“咳——”
周思思视线偏转,楼梯口的高挑男生,是半倚靠墙面而站的卢析。
“没有回家?”高一走读生不需要上晚自习的啊,周思思不清楚他此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卢析肘往后一撑,身子站直,“……啊,一起走。”
“嗯?”周思思长睫一扇,依稀生出些猜测。
楼道灯光有些暗,陆续有结束晚自习的同学路过。
“走了。”卢析说了声,转身下楼梯。
周思思静站了一小会儿,才跟着往下走,落后在他身后几米。
走过操场,经过第二教学楼、第三教学楼。
卢析回头,“在校门口等我。”
不待周思思回应,他大步走向西边。
几分钟后,安静站在校门口外左侧的周思思等来卢析。
他骑着线条流畅外形简洁的自行车,划破晚风夜色,停到她身旁,一脚踩到地面,“上来。”
“嗯。”周思思横坐在自行车后座,帆布包压在露出膝盖的裙摆上,“好了。”
“扶好。”尾音未落,卢析脚下施力,载着两人的自行车前驶。
周思思右手扣搭他鞍座的下部,两条细白的腿并拢。
X省的重点中学大多坐落于偏僻城郊,远离市区,唯独花梨三中是例外。
一百二十多年前时任的知府在鼓江沿岸圈了块地,风风火火建起花梨府中学堂。历经风雨几经改名,发展到至今,三中屹立不倒,坚持不换校址。
这么些年,学校不远之外有了点街区兴盛的意味。
得先穿过一条有年头的小巷。
旧墙上挂灯绕着一些小飞虫和蛾子,不很明亮,隔一小段路,偶尔有一两盏是灭的。
树影抖擞,不见几个行人。
如果让周思思一个人走这条昏暗的巷子,必然是会害怕的。
这段从学校回他们小区的必经之路,约摸就是易婷所说的,变态会出现的地方。
周思思忘了上辈子有没有出现过变态这码事。
只记得这是两世里第一次坐卢析的车。
他宽松的T恤下摆灌了风,背脊略往前弓,肩膀有少年人的些许单薄。偏棕栗的短发总有点卷,露出两侧的大半耳廓。
发顶有一两根不服帖的发丝迎风颤摇。无端让人觉得有些呆,有些元气感。
周思思粉唇轻弯,肺腑间飘萦着缕缕的暖意。
记起多年前的夏夜,一帮小朋友在医院家属区空地学骑单车。
卢析年纪最小,学得倒最快。
周思思和其他小伙伴尚处于摇摇晃晃、不敢抬脚离地的阶段,卢析已能挺着小胸脯骄傲地在他们周围绕来绕去。
四岁多的小正太嘲笑起她来很是嚣张。
尝试骑车失败,周思思“啪叽”摔倒,眼泪痛得打转。
出乎她意料地,他砰地丢下小单车跑过来问她痛不痛,要帮她呼呼膝盖……
“小心。”
伴随着少年的急言,快速前行的车子碾过什么障碍,震荡了一下。
周思思上身往前,额头轻撞在卢析的背上,手条件反射地触握他的腰。
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手掌能感受到温热的、瘦韧的、蕴含力量的肌理。
周思思呼吸微滞,急忙缩回手。
“可以抓着我,咳……”卢析匆忙地改口,“抓着我的衣角也行。”
深重夜色掩盖模糊了他泛绯的耳廓。
大概仅有缄默的石板路面知晓,年轻的英俊少年分明早已看见了突兀的厚木块。
仍不避不让地冲轧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继续送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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