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下着雨,不好让宫人?冒着雨去传消息。张羡龄便进了蒹葭堂,用笔墨将麻将的模样、玩法大致写出来,她其?实不太懂现?代麻将牌用得是什么材料,便打算用竹骨为料,先造出一?套一?百三?十六张的麻将牌来。
等到雨渐渐停歇,张羡龄的麻将示意图也完成?的差不多了,便吩咐梅香:“你给御用监的蔡衡送去,要他?按着图纸,造一?套麻将牌出来。”
麻将牌还没造好,沈琼莲那边已?经将嫔妃年薪的初步章程拟定好了,前来坤宁宫回禀。
时间掐得刚刚好,见沈琼莲之前,张羡龄心?想,可以把麻将和年俸之制一?同说给老娘娘们听,让她们好好高兴高兴。
“启禀娘娘,这是初步拟定的章程。”
说着,沈琼莲奉上一?叠宫笺。
张羡龄一?张一?张细看,这一?份草拟章程已?经很详细了,而且深得后世?节假日调休之精髓,几乎是将娘娘侍长们逢年过节所得的赏银取了个?整,统一?为年俸。原本张羡龄是想以月俸发?放的,后来考虑到如?果?按月发?放,管帐宫人?的麻烦会大大增加,每月光是分发?银子就有不少事,便还是按年来算。
太皇太后、皇太后与皇后皆有三?宫子粒银,因此年俸并不是特别重要,章程的重点就放在了妃嫔的年俸上。
贵太妃一?年八百两?白银,太妃一?年六百两?白银,这是单到手的现?银,其?他?膳食银、衣料银等份例照旧。
“会不会有些少?”张羡龄问。
“回娘娘的话,这已?不算少了。何况其?他?一?切份例都没有变动,等于衣食住行仍是按原来的老办法,不需要娘娘侍长们额外出。所以这些银两?几乎可以算作是零用钱。”
沈琼莲犹豫了一?下,道?:“这个?数目刚刚好,若是多了,怕引起前朝非议。”
“这种事前朝也管?”张羡龄有些惊讶。
“怎么不管?”沈琼莲笑道?,“新春那会儿,万岁爷教娘娘骑马,听说前朝就有上奏疏的,劝告万岁爷不要沉迷于用武之事。”
也许是英庙老爷御驾亲征的举动带来的后遗症,如?今朝臣们根本听不得皇帝尚武这件事。听说万岁爷数日在西苑骑马,便由骑马联想到了万岁爷好武,进而联想到御驾亲征,想到土木堡,想到大明江山不保,便纷纷上书,苦口婆心?的劝告。
张羡龄把十指搅在一?起,缓缓道?:“怎么偏偏我一?句也没听人?说过。”
现?在回想起来,自从春假之后,朱祐樘的确很少陪她骑马,多半是让御马监的内侍教她。她一?点都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只当朱祐樘太忙了,没空陪她。
结果?,竟然还有这样一?回事。
沈琼莲道?:“其?实也是小事,万岁爷不想娘娘担心?而已?。”
见张羡龄情绪有些低落,沈琼莲忙换了一?个?话题:“娘娘可知?,宫中的开销是如?何走账的么?”
“不太清楚。”
“咱们宫中的支出,走账有两?条路子,一?是宫中的内库。”
张羡龄接话道?:“内库我清楚,是宫中的内藏库,不过依祖制都是万岁爷亲自掌管,和我没什么关系。”
沈琼莲点点头:“内库说白了就是万岁爷的私库,每年都有百万两?金花银入账,具体多少,臣也不清楚。再有就是户部银、工部银,也叫太仓银库。内库还好,毕竟是万岁爷一?手管着,怎么花也不干前朝的事。可是倘若从户部、工部取银,便免不了要听六部给事中的闲话。像成?化年间建庙以奉佛祈福,先后从工部取银四、五万两?,听说前朝就有上奏疏请求裁减的,不过宪庙老爷不从。”
张羡龄听明白了,宪庙老爷可以不管朝臣非议,但显然初登基的万岁爷不行,他?也不是这个?性子。
“可是万岁爷之前说过,这一?部分银子是从内库出。”
“虽是如?此,但既要成?定例,又涉及所有后妃,总是要在前朝过明路的。”沈琼莲道?。
张羡龄蹙着眉头,静静想了一?会儿,才道?:“知?道?了,我之后问一?问万岁爷的意思,若无不妥,就先按照这章程来吧。”
沈琼莲退下,张羡龄将宫笺随手搁在案上,扯了张白纸,手握毛笔,漫无目的画着一?个?又一?个?墨团。等到墨汁几乎将整张纸都盖住了,她才停下,呆呆地坐着。
万岁爷为何不将这些烦心?事同她说呢?
脑海里似乎有两?个?不同的声音在争吵,一?个?在说:“他?是爱重你,怕你烦心?。有这样肯为你遮风避雨的夫君,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另一?个?声音的腔调带了点尖酸刻薄:“凭什么和你说?后宫不得干政,说了也是白说。”
吵得她头疼。
张羡龄索性将画满墨迹的纸揉成?一?团,丢进竹制纸篓里。
朱祐樘回来,张羡龄将那一?份宫笺拿出来,给他?看。
他?端坐在紫檀松竹梅花纹宝座上,低头凝神看宫笺。张羡龄则一?心?一?意望着他?,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这章程怎样,可有疏漏?”
“不错,就这样办吧。”
除了这两?句,再没说别的什么话。张羡龄笑一?笑,伺候朱祐樘换衣裳,进晚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