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被丈夫打了,米兰的委屈跟谁说?
阎卫还想动手,阎肇和阎斌同时指着?他的鼻子,把他逼了回去。
大家最着?急的还是在阎佩衡。
老人犯了心脏病是能要命的,阎卫此时当然得赶紧赴首都。
“老三也去吧,咱叔病了,必须去看看。”阎斌说。
阎肇摇头:“阎卫回去就行,我不去。”
他这也太冷血了吧,老爷子都发?心脏病了,他怎么能不去。
“去一趟吧。”阎斌又说。
阎肇只说:“二哥,你送他们?去飞机场。”
大人们?前脚出门,电话就响了,屋子里只有圆圆,孩子于?是把电话接了起来。
陈美?兰立刻折了回来,她这会儿有点后悔,因为刚才?只顾着?生气,她太冲动了,没料到阎佩衡看起来那?么强壮的身体会犯心脏病。
她怕万一是阎佩衡醒了,打来的,毕竟他没见过圆圆,圆圆又是阎西山的闺女,孩子接了电话,老爷子心里要不舒服。
这种时候就尽量别让老爷子不痛快了。
刚赶进来,就听见圆圆已经在跟阎佩衡对话了。
“阎肇呢?”阎佩衡问。
“爷爷你好,你现在好点了吗?”圆圆声音尽量轻柔的问。
阎佩衡语气很虚:“你是谁?”
圆圆凑在听筒上?说:“我是圆圆呀,爷爷,你要快点好起来呀。你还没听过我唱歌呢,以后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阎佩衡犯了心脏病,意?识是虚的,嗯了一声:“好。”
陈美?兰又出来,示意?阎肇兄弟进来接电话,推了圆圆一把,让她出去。
但是小孩子哪懂得别人不喜欢自己的道理,以为爷爷是现在就让自己唱歌,于?是她居然真开始唱了:“罗罗面面,油馍串串……我是个福蛋蛋呀,福里生福里长,从小就能把福享。”
这是老陕人的儿歌,首都那?边,阎佩衡正躺在床上?,一帮人围着?他,准备要送他去医院,他却捧着?听筒,缓缓坐了起来,而且手握着?听筒,静静的听着?。
“让孩子们?赶紧回来吧,你也赶紧去医院?”崔部长在床前踱着?步子说。
隔壁苏联那?边正在闹解体,这边所有的领导严阵以待,这时候谁的身体都不能有事?。
崔夫人也在点头:“参谋长这病太吓人了,必须去医院,让孩子们?回来吧。”
王戈壁向?来不进阎佩衡的卧室,在外面坐着?,独自默默垂泪:“老三夫妻一直恨参谋长,唉,他们?一直恨的!”
崔夫人不动声色,转到门口,把王戈壁给堵上?了:“阎老,我帮你喊老三吧,让他也来一趟?”
陈美?兰在电话这头,听得见对面的说话声,心咯噔一下?。
现在让阎肇去首都可不是什么好选择。
债券随时能通兑,房产也跑不了,是小旺的就是小旺的,它随时能收。
但公安局最近要给米局定《起诉意?见书》,还要帮齐松露翻案,这些案子全?是阎肇主理的,他要走?几天,公安局对于?范振华和米局那?帮人的量刑结果将会完全?不同,齐松露恐怕也就翻不了案了。
这也是陈美?兰特?别后悔的地方,她不该意?气用事?,一冲动就把事?情全?盘捅出来。
这会儿她心里也没底,怕孩子一唱歌阎佩衡要更烦。就说:“圆圆,不要再唱了,爷爷不高兴。”
“唱,再唱两?句我听听……”电话里的阎佩衡居然说,语气跟个孩子似的。
正好这时阎肇进来了,接过了电话,喂了一声,就听电话里阎佩衡的语气特?别平和,并且说:“老三,刚才?是西山的女儿在唱歌吗?”
“那?是我闺女。”
“她的声音可真像星星。”老爷子在电话里说,声音充满着?无奈和难过。
其实并不奇怪,毕竟有着?扯不断的血源关系,圆圆不仅长的像阎星,小时候爱唱歌的习惯,只属于?陕省的口音,会唱的老式儿歌都跟阎星很像。
隔了二十年,这是个跟阎星住在同一个地方,属同一个外祖母的血脉。
老爷子刚才?险些濒临死亡,此时还气的心绞痛,他意?识有点错乱。
阎肇问:“阎卫现在上?首都?”
阎佩衡深深叹了口气,随即厉声说:“不必,不准回来。让阎卫和米兰把小旺的钱清算出来,立刻还给他。告诉你二哥,他和米兰要是赔了钱,就拿房产,工资抵,实在不够,就像美?兰说的,割肉偿还。”
……
“让他们?还清楚账再上?首都,我死不了,我会很健康的等着?他们?!”秋后算账。
阎肇要挂电话,阎佩衡又问了句:“老三,孩子们?还好吧?”
阎肇没回答,把电话挂了。
这一闹都闹到晚上?8点了,钱肯定得还,阎卫想当时就想把债券交了,但阎肇不同意?。
“兑成钱吧,我只收钱。”他说。
要是债券跌的太惨,难道缺的钱让阎肇夫妻补,怎么可能。
阎卫俩口子也没脸再在阎肇家呆下?去,正好阎斌请他们?过去给苏文上?柱香,就去一支队的老宅子了。
目送他们?两?口子出了门,阎肇问美?兰:“以你估算,米兰手头的债券能兑出多少钱?”
陈美?兰大概数了一下?债券,以最坏的结果来估:“钱我估计顶多能有十万,那?幢楼的签约合同是20万。”
也就是说米兰辛辛苦苦这么些年,最后其实就剩下?三十万。
阎肇在下?油泼面,面坯被他压平整,啪的一声,皮带一样光滑薄亮的面条飞锅里了,顿了良久他才?说:“大哥是学哲学的,出国后曾经写信跟我说,国内的教育没有任何前景,这个国家没有希望,古有李鸿章的留洋派,如今自己会在国外培养三个儿子,等他们?长大之后回来报效国家,他坚信国外良好的教育会让他的儿子们?成为栋梁之材。二哥阎卫,我向?来觉得他人虽说没出息,但还算善良……”
三个亲兄弟,除了阎肇自己,没有一个记挂着?自己的母亲不说。
顾霄是谁,害他们?的父母一辈子都没有消除隔阂的人。
阎卫居然拿着?对方的钱炒股买楼,现在为了骗弟弟,居然合伙外人要演一场戏。
而且那?么拙劣的把戏,一眼就能戳穿,他居然自认为能天衣无缝?
此刻的阎肇大概是想杀人的。
这个话题没有再谈下?去,陈美?兰也就不说了。
当然,他的气闷全?揉在了面里头,今天晚上?的油泼面格外的爽滑筋道。
几个孩子吃油泼面吃的吸溜吸溜,小狼非要给大家表演一个一口气吸完一根面,吸着?吸着?呛到面色发?红,噎住了,要不是陈美?兰拍了几把,就要给呛坏了。
吃完饭,齐松露在隔墙喊陈美?兰,让她过去一趟。
陈美?兰也想知道今天她怎么会被阎肇扶着?的,于?是就过去了。
甫一进门,就见阎三爷在打水,齐松露在洗膝盖,她膝盖上?擦破了一大片,洗完之后,阎三爷替她找了块干净毛巾,再找个凳子让她坐着?。
齐松露坐到凳子上?,一手酒精一手棉花,要替自己消毒。
“你这怎么会事?,在哪儿磕的?”陈美?兰问着?,接过了酒精和棉花,替齐松露擦腿。
齐松露是这样的。
她当然从来没想过自己的案子有一天还能翻案。
但是就在刚才?,阎肇找到她,让她写一封申诉书,向?津东路分局陈述自己的冤案,说是明天公审现场要用。
俩人是边走?边说的,齐松露一激动,膝盖一软就扑在了地上?,膝盖扑出了血。
阎肇还说今天晚上?她必须赶紧把《申诉书》写出来。
赶明天一早,她要把陈述信交给阎肇,之后她也得去公审大会现场。
明天的公审大会,因为考虑到现场人太多会发?生踩踏事?故,是不公开的,要以电视转播的形式在地方台播放。
所以明天,齐松露要上?电视了。
她将在电视上?,从晚上?七点半开始进行现场申诉。
用阎肇的话说,公安局有冤案处理程序,明天她的案子会翻过来。
等翻过来之后她甚至可以打官司,问公安局要赔偿。
其实这些事?情都是写在法律里头的,公安局误判了案子,致使普通人蒙受了不白之冤,坐了牢,是可以起诉,也可以审请赔偿的。
但是毕竟现在社会黑暗,法律还不完善,齐松露自己也破罐子破摔,总觉得那?是自己倒霉,眼瞎,看错了男人。
可万万没想过,案子还能有平反的一天。
她甚至没想过自己会上?电视,刚才?进门之后就一直趴在炕上?哭,这会儿才?爬起来,打起精神?准备要写东西,找到了纸和笔出来,伸手一拉,灯没拉着?,居然把卧室的灯绳给拽掉了。
她看着?陈美?兰傻笑?:“完了,国家准备给我翻案,但我的灯不争气,它坏了。”
上?辈子陈美?兰从新闻上?看到很多蒙受了不白之冤的人跟国家打官司,问国家要赔偿的,但这还是头一回亲身经历。
齐松露坐了整整一年牢,又因为名声败坏,工作也丢,这些都是可以审请赔偿。
她不但要写《申诉书》,应该直接再给法院写一封《起诉书》,把公安局一并给起诉了,赶紧要赔偿。
“去我家写。”陈美?兰说。
“不不不,刚才?我摔倒,阎肇扶了我一把,一下?子冒出来三四?个妇女同志抢着?扶我,刚才?还有好几个进来串门子,跟我说了好多你人有多好,让我不要辜负你的话,你是不在意?,但我要再去你家,这村里的妇女们?就该背地里悄悄骂我了。”
齐松露把信纸拿出门,两?张凳子对面一放,就在院子里开写了。
阎三爷耳朵有点背,不知道这俩女的叽叽咕咕在说什么。
但于?他这种老色鬼,老流氓来说,只要看到年青的,漂亮的女人们?在自己面前绕来绕去,就要乐开怀的。
所以他忙不迭儿的给陈美?兰搬着?凳子,非得让陈美?兰也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