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季翎岚毫不掩饰的担心,傅南陵嘴角一扬再扬,笑眯眯地说道:“这不是有阿岚在嘛,大不了我以后?就?充当背景板,所有事都交给阿岚,怎么样?”
看着傅南陵一副讨主人?欢心的狗狗模样,不禁好笑地说道:“之前也不知是谁说,之后?的事情不让我管,这会儿又说以后?的事情都交给我,你这主意?变得着实有点快。”
“嘿嘿,还不是因为我这破败的身子实在不争气?,只能依靠我们家阿岚了。”傅南陵嘿嘿傻笑,一双凤眼眯成了月牙。
“真是拿你没辙。我饿了,快吃饭吧,吃完好好休息。”
季翎岚心底翻涌的负面情绪,被傅南陵这么一搅和,不知不觉消散了不少。待季翎岚回神时,才察觉他的用意?,心里不由一阵感动。
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季翎岚陪着傅南陵吃了饭,便躺上床休息,因为之前睡了一觉,再加上有心事,季翎岚躺在床上好一会儿,也没睡着。身边的傅南陵呼吸很轻,侧着身子蜷缩在床上,手指紧紧揪着他的衣袖,这是明显缺乏安全感的睡姿。两人?不是第一次睡在一起,傅南陵虽然缠人?,却从?未与他有过肢体接触,顶多就?是揪着他的衣袖,这也是他能容忍傅南陵睡在身边的原因。
季翎岚看着傅南陵入了神,同样的眉眼,却有完全不同的两面,一面是软萌又爱撒娇的兔子,一面是狡猾又凶狠的狐狸,好似每一面都是他,又好似每一面都是他的伪装,季翎岚有些看不透他。
恍惚间,一副画面出现在脑海里,英俊的男子穿着一身绣着龙纹的长?袍,皇冠的珠帘之下是一双狭长?的凤眼,他坐在龙椅上,冷漠的看着前方。
季翎岚一怔,再次看向身边的傅南陵,那双眼睛他不会认错,就?是傅南陵的眼睛,只是他眼睛里的冷漠,让季翎岚莫名有种心痛的感觉,而且越是回?,越是心痛。
季翎岚捂住胸口,这种感觉之前在梦里也出现过,为什么会这样,他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难不成我还有预知的能力?”季翎岚不禁在心里泛起了嘀咕,“可阿陵坐上皇位,我为什么要心痛?”
百思不得其解的季翎岚放弃了,不?在为难自己?的脑细胞,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胡思乱?,除了增加自己?的心理负担,好像也没什么用。
胡思乱?了一阵,季翎岚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而睡在他身边的傅南陵却睁开了眼睛,身子朝季翎岚靠了靠,抱住他的手臂,再次闭上眼睛。
两人?这一睡便睡到了傍晚,在季翎岚的坚持下,两人?一起前往高瑾的府邸,条件是季翎岚必须坐上轮椅。
季翎岚哭笑不得地说道:“阿陵,我的脚不过是皮肉伤,坐轮椅是否夸张了些?”
“阿岚若是不?坐,那我便抱着阿岚去也成。”
就?这么一句话,让季翎岚乖乖坐了上去,上次的公主抱因为担心傅南陵的身子,当时倒是没什么感觉,现在??总觉得有种羞耻感,他一个实际年龄三十?五岁的老男人?,居然被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公主抱……
脑海中的画面自动代入原来的身体,季翎岚闭上了眼睛,画面太美,他觉得眼睛要被辣肿了。
季翎岚被傅南陵一路推着,来到高府的正?厅,原本打算去地牢的,却被傅南陵以血气?重,他的身体受不住拦了下来。季翎岚本就?聪明,自然明白傅南陵话中的含义,??现在的社会制度,虽然不太能接受,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小李子给两人?沏了茶,便退至一旁,和小林子站在了一处。
没一会儿,高斯便从?门外走?了进来,躬身行礼道:“主子,人?已带到。”
“带他们进来。”
高斯应声,退至门口,扬声说道:“押进来。”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门口进来五个人?,两边是押解犯人?的鹰卫,中间是三个女人?,形容狼狈,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到处都是干掉的血渍、脏污,走?起路来虚弱无?力,很明显是刚刚受了刑。
“跪下!”两边的鹰卫推搡着三人?。
三人?几乎没有任何挣扎,便跪倒在地。
两名鹰卫行礼后?,一左一右退到一边,呈保护的姿态。
傅南陵淡淡地问道:“哪位是高夫人??”
跪在中间的中年妇人?抬起头,直视傅南陵,道:“我是。”
小李子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个耳光,道:“放肆!敢直视大人?,你可知已犯死罪!”
妇人?被打倒在地,却慢慢的直起身子,看着小李子一阵冷笑,道:“就?算我对他毕恭毕敬,难道就?能活么?”
傅南陵挥挥手,小李子躬身退下。
“看来高夫人?对高大人?的所作所为,倒也不是一无?所知啊。”
高夫人?脸上的冷笑一僵,随即垂下视线,保持沉默。
“高大人?贪赃枉法,暗杀同僚,这本是他一人?之罪,最多是牵连家人?。只是这图谋造反,可就?是夷九族的大罪,这九族可不止高家一脉,还包括高夫人?的娘家。”
傅南陵说话的语气?很平和,说出的话却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让人?不寒而栗,听得一旁的季翎岚也下意?识地皱紧了眉。
高夫人?抬头看向傅南陵,原本的平静不见,眼底满是惊惧。
“大人?,夫君贪赃枉法是真,暗杀同僚也是真,只是这图谋造反却是子虚乌有,还望大人?明察秋毫,莫要听信小人?的诬陷。”
傅南陵挑了挑眉,道:“小人??不知高夫人?口中的小人?是谁?”
简简单单的三两句话,便将桀骜的高夫人?拿捏,季翎岚再一次惊叹傅南陵的心智。
高夫人?一怔,脸上有一瞬间的犹豫,随即说道:“自然是李泰,他仇恨夫君杀了刘吉和李恒,又?置他于死地,故而诬陷夫君图谋造反,望大人?明察秋毫,切勿轻信他的话。”
“李夫人?言之有理。”傅南陵点点头,道:“不过可惜高大人?图谋造反一事,倒不是李大人?所言。”
“不是?”高夫人?的眼神闪了闪,似是?到了什么,道:“大人?,无?论?是谁诬陷夫君,那都是子虚乌有之事,望大人?明查。”
“我倒是愿意?相信高夫人?,只是皇上就?难说了,毕竟一边是犯了重罪的犯人?,一边是位高权重的忠臣,该信谁的话,相信高夫人?应该心知肚明吧。”
季翎岚心中暗笑,傅南陵是摆明了将高夫人?的怀疑对象,引到张汉臣身上,他是?用这种方式,诱导高夫人?说出有关张汉臣不为人?知的秘密。只是他不明白,为何傅南陵不直接去问高瑾,毕竟是张汉臣搬倒了他,按道理来说高瑾应该更恨张汉臣才对。
高夫人?眼中出现焦急之色,道:“大人?,您切莫被张汉臣那个奸贼骗了,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傅南陵感兴趣地看着高夫人?,道:“哦?此话怎讲?”
“张汉臣之所以不与夫君同流合污,并非他品行高洁,而是因为他与夫君有宿怨。”
“宿怨?我向来喜欢听故事,高夫人?不妨详细说说。”
“大人?,犯妇自知有罪,不敢请求宽恕,只求大人?能保犯妇幼儿一条生路,他方才两岁,人?事不知,定不会做出有碍大人?和朝廷之事,若大人?答应犯妇之请求,犯妇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高夫人?这是在跟我讲条件?”傅南陵的语气?依旧很淡,却能让人?听出他的不悦。
“犯妇不敢!”高夫人?匍匐在地。
傅南陵沉默地看着高夫人?,房内安静地听不到任何声音,季翎岚只觉得气?氛有些压抑,方才只是垂着头跪在地上的另外两人?,也本能地匍匐在地。
季翎岚坐在轮椅上,安静地看着傅南陵,虽然他心有不忍,有心?要帮那个无?辜的孩子,却也知道现在不是插话的时候。
“好,若高夫人?所说,其价值能抵得过一条命,那我便应下。”
高夫人?闻言不禁松了口气?,欣喜地说道:“多谢大人?!”
身边的两名妇人?见状像是看到了希望,纷纷开口说道:“大人?,求大人?宽恕我们的孩子,求大人?开恩饶他们一命!”
见傅南陵眉头微皱,小李子即刻出声说道:“放肆!再喧哗,大刑伺候!”
两名妇人?被吓的一个机灵,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却不愿意?放弃这次机会。跪在高夫人?左侧,眉目姣好的妇人?,乞求道:“大人?,犯妇是高瑾的宠妾,知晓他不少秘密,犯妇什么都愿意?说,只求大人?饶我女儿一命。”
另一名妇人?也开了口,“大人?,犯妇也知晓,求大人?饶过我女儿。”
傅南陵看着堂下的妇人?,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道:“能否保得住你们的儿女,就?看你们提供的信息是否有其价值。那便由高夫人?先说吧。”
“是,大人?。”高夫人?停顿了停顿,接着说道:“高瑾与张汉臣原本是同乡,故居都在辽广的陵城。张家和高家原本是世?交,在陵城也都是有威望权势的家族,一切宿怨皆因一名女子而起。”
“女子?何等女子能让两大世?家结了宿怨?”
“回大人?,女子名叫如燕,原是陵城郊外长?柳村农户的女儿,一次偶然的机会,高瑾和张汉臣结伴出游,碰到了上山采茶的如燕,两人?皆对如燕一见倾心,心里打定主意?要将如燕迎娶进门。”
高夫人?低垂着头,众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却也没有出声打扰。
停顿了一会儿,高夫人?继续说道:“他们将心意?告知家中,却遭到了家中长?辈的反对,虽然如燕身家清白,可她身份低微,家境贫寒,到底是门不当户不对,更何况当时张家和高家早有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