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二十一年六月二十七,三个人赶了两?天的路,终于在第二天临近傍晚时分,到达了目的地宁城。
季翎岚看着田间长?势不错的庄稼,还有辛勤劳作的农人,有些?疑惑地说道:“阿陵,看这?田间地头,似乎也不见衰败景象。”
傅南陵淡淡地看了一眼,道:“这?两?年风调雨顺,百姓休养生息,也算是缓了过来。更何况这?是宁城城郊,是辽远各司经营的脸面,就算高瑾再?蠢,也不会?让这?里荒废。”
季翎岚一怔,随即自嘲地笑了笑,说道:“这?倒也是,是我想岔了。”
刘曦出声问?道:“主子,是否进城?”
傅南陵看了看天色,道:“天色已晚,先进城找个落脚的地方,再?做打算。”
“是,主子。”
马车在官道上走着,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季翎岚掀开车帘向后看了看,一支马队飞奔而来,瞬间尘土飞扬,他连忙将车帘放下,遮住了溅起的沙尘。刘曦将马车赶至路边,让过马队。
听着远去的马蹄声,季翎岚掀开车帘看了看,道:“那?马队里的人,跟上次我和陆大人在永平镇外遭遇的人,穿的服侍是同一种。”
刘曦为他解惑道:“这?是提刑司的官服,但凡出公差都会?穿着,整体看上去差不多,只有胸前的刺绣略有不同。”
“原来如此。”季翎岚点点头,随即说道:“陆大人曾说那?些?人是假冒的,却没说身上穿的官服不对,那?是否说明他们也有可能是提刑司的官差,只是盗用了李恒的身份?”
“确有可能。”刘曦肯定季翎岚的猜想,道:“既然零九没有察觉官服有异,那?便说明他们穿的确是提刑司的衣物,这?每个官差有两?套官服,律法明令,严禁外借,如若发现,必处重刑。”
“外借?”傅南陵冷哼一声,道:“几件衣服而已,提刑按察司库房多有储备,但凡有点权力,便不成问?题。”
“主子说的是。”刘曦连忙颔首。
傅南陵看向季翎岚,问?道:“阿岚可还记得那?几人的长?相?”
“记得,那?日?的八人我都有印象,若是再?见,定能认出。”季翎岚和高远搭档多年,刑侦技术也是学了不少,尤其?是追踪,他能快速地记忆见过的人和物。
“那?我们可是省了不少力气,阿岚真厉害!”傅南陵笑眯眯的夸赞。
季翎岚被夸的脸上一热,无奈地说道:“若是换成陆大人,也定能记住,实在当不得你这?般夸赞。阿陵,有些?过了。”
“过了吗?”傅南陵笑眯眯的看着季翎岚。
“过了。”季翎岚也跟着扬起嘴角。
“可我就是想夸阿岚。”傅南陵说的理直气壮。
季翎岚无奈的笑了笑,到底没在说什么。
一旁的刘曦就当自己耳朵失踪了,专心致志的驾着马车。
三人顺利的进了城,刘曦驾着马车在街上走着,一路朝着城东而去,越走越偏,在一座大宅前停了下来。随即跳下马车,来到门前敲了几下。
季翎岚好奇的掀开车帘,刚想跳下马车,就见大门被拉开,从?里面走出两?个仆从?打扮的男人,朝着刘曦微微躬身,随即将侧门打开。
刘曦重新坐上车辕,赶着马车就进了宅子。
“刘大哥,这?里是?”
刘曦笑着说道:“这?里是清荷居,我们在宁城落脚的地方。”
傅南陵接话道:“客栈里人来人往,到底不方便,我便索性让人买了宅子,这?里的人都是我带来的,信得过,阿岚放心住着。”
掀开车帘打量着宅子的布置,亭台楼阁,假山池塘,样样不缺,这?宅子在现代可是实打实的豪宅,没几个人买的起。
“这?宅子修的这?般好,怎会?有人舍得卖?”季翎岚心里直感叹有钱真好。
傅南陵解释道:“说来也巧,这?宅子的原主人是宁城的富商,最近买卖出了点问?题,急需用银子,就索性将这?个别院卖了。”
“原来如此。”季翎岚点点头,说道:“刘大哥,你停一下,我想下车走走,熟悉熟悉环境。”
刘曦闻言停下了马车,季翎岚直接跳了下去,无所顾忌的伸展着四肢,苦笑着说道:“若是可以,我一辈子都不想再?坐马车。”
傅南陵也紧跟着出了车厢,刘曦见状连忙放好马凳,可傅南陵却没有踩,而是和季翎岚一样跳了下去。
季翎岚被吓了一跳,连忙上前照护,道:“哎哟,小祖宗,你可小心着点。”
傅南陵顺势倒在季翎岚身上,乐的嘿嘿傻笑。
季翎岚见状只觉得一阵好笑,心里直感叹:果然半大小子,气死老子,都是熊孩子!
附近的下人纷纷垂下头,连看都不敢看一眼,就当自己没带眼睛和耳朵。
傅南陵和季翎岚在悠闲逛园子的时候,就在永平镇通往京城的官道上,一辆马车疾速而行,却被突然出现的官差逼停了下来。
“嘶~”缰绳被勒紧,拉车的棕马嘶鸣一声,前蹄高抬,随即落地,驾车的马夫差点被甩了出去。
“发生何事?”马车里传来低沉的男声。
马夫连忙答道:“爷,不知?何故,道路上竟有官差拦路。”
一名身穿提刑司官服的男人,敷衍的拱拱手?,道:“车上的这?位爷,我们乃是提刑司的差人,正奉命办差,缉拿朝廷重犯,还请这?位爷行个方便。”
“提刑司?哪个提刑司?若我没有记错,这?永平镇似乎归刑部直辖。”
男人的脸色一僵,随即阴沉下来,道:“如此巧舌如簧,又?藏头露尾,定是见不得光的,说不定便是我们缉拿的要?犯,兄弟们上,把这?见不得人的东西给?我揪出来。”
七八个官差手?持钢刀,一拥而上,车上的马夫吓得惊叫一声,掉下了马车,惹得官差呲笑一声。
谁知?惊变突起,马夫从?车辕下抽出短刀,一刀便将身边的官差捅了个对穿,鲜血随着短刀的拔出喷溅而出,染红了马夫的衣服。
一众官差大怒,纷纷抬起钢刀,朝着马夫就砍了过去。就在这?时,车帘猛然掀起,一道身影窜出,手?腕翻转,长?剑飞舞,眨眼间的功夫,又?有两?名官差倒下。
众人大惊,纷纷后退,拉开距离,定眼看去,倒下的人均是一剑封喉。再?抬眼看向罪魁祸首,众人心中一喜,为首的人没有丝毫犹豫,发出信号召集人马。
“果然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是把人等来了。”
男人无视官差的信号,从?胸前掏出令牌,亮于众人面前,淡淡地说道:“御前侍卫统领陆九在此,谁敢造次!”
为首的官差看了一眼令牌,收起钢刀微微躬身,说道:“原来是陆大人,下官失敬失……敬!”
‘敬’字落下,那?人挥舞钢刀便朝着陆九砍了过去。
陆九闪身,抬剑招架,怒声说道:“小小差役,居然敢袭杀朝廷命官,是想造反么?”
为首的官差冷笑一声,道:“胆敢冒充朝廷命官,肆意?杀害官差,我看你才是造反!”
“冒充?我乃皇上亲封,身份令牌在此。”
“一看便是伪造,你莫要?在此强辩,今日?我便杀了你这?恶徒,为兄弟们报仇!”
陆九冷哼一声,不在废话,让过官差砍来的一刀,长?剑上挑,剑身朝着官差的手?腕削去。官差见状连忙松手?,将钢刀交于左手?,“当”的一生,挡住了陆九的长?剑。不待他松口气,陆九身子一旋,突然欺近,紧接着就听“噗”的一声,官差顿时感到胸口一凉,他低头一看,一把短刀没入他的胸膛。
“你……”为首的官差想要?说话,却吐出一口鲜血,紧接着便倒在了地上。
原本的八个人,仅仅几个照面的功夫,已经死了一半。众人不禁胆寒,畏畏缩缩的不敢上前。
其?中眼角有疤的男人,心一横,道:“兄弟们,现在死就死一个,若是放他离开,那?就是死一家。咱们一起上,我就不信他能有三头六臂。”
“上,杀的他,咱们才有活路!”一众官差眼底的畏惧消失,目光变得凶狠。
陆九不再?废话,提剑就冲了上去,马夫见状也不甘落后,两?个对四个,丝毫不落下风,很快便结束战斗。
马夫走到陆九身旁,恭敬地说道:“大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等,等他们的援手?,然后负伤而逃。”
“是,大人。”
陆九拿起长?剑,在自己的衣袖上划了一剑,衣服顿时被划出一个口子,因为剑上原本就有血,如果不仔细看,还真以为是受了伤。
马夫眼前一亮,看了看自己刚刚擦干净的短刀,走到其?中一具尸体前,沾了些?鲜血,也给?自己的胸口划了一刀,想了想又?在脸上摸了两?把。
两?人佯装受伤,靠在马车旁休息,没一会?儿,就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官道上一阵沙尘飞扬,一队人马疾行而来。
陆九踉跄的站起身,脸上是愤怒和警惕,手?中长?剑紧握,与马夫并肩而立。
马队迅速将两?人围在中间,为首的汪磊打量着陆九,不禁微微笑了笑,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陆大人,没想到几日?不见,大人居然如此狼狈。”
“李恒?”陆九冷冷的看着汪磊,道:“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该明白若是今日?敢动我一根毫毛,皇上定然不会?饶过你!”
“这?个我自然明白,只是这?动也动了,伤也伤了,总是不能从?头来过,所以今日?便委屈陆大人跟我们走一趟。我保证只要?陆大人配合,绝不伤陆大人一根毫毛,还有大笔的钱财奉上。”
“你想让我如何?”
“很简单,只要?陆大人交出李泰,以及他身上的东西,我便兑现诺言,放陆大人离开。”
陆九冷笑,道:“休想!”
……
宁城高府,高瑾正在把玩一件玉器,是个通体雪白的瑞兽麒麟,只有拇指大小,却刻画的栩栩如生,简直让人爱不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