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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秋的凉风犀利地抽打着窗沿,昏黄的灯光比外面的月色更愁淡。
小休懒懒地侧卧在猫架上打着瞌睡,尾巴时不时地抬起落下。
呵!
回家的诱惑?
缪悦嗤之以鼻,戴上了这玩意儿TM谁还愿意回家,为了挨一顿脚脚的爆锤吗?
傅西染在缪悦泡脚的时间里,默不吭声地抱胸站在一旁。见她和缓了许多,已经有力气瞪着桶子表示不满了,傅西染上前,打算扶折腾了一天的缪悦回房休息。
孰料缪悦胳膊一提,甚至有些粗暴地挣开了小傅的动作,自个儿像只跛脚兔似的单脚跳到了前头。
“你在怨我?”小傅被留在了原地。
“......”缪悦鼻息浓重,左手撑着墙壁稳住了左摇右晃的身子。
“你不打算说什么?”
缪悦不知道身后的小傅是什么样的表情,但她的确延续着节目里的古怪。
她在激她?
她在找架吵?
可恨的是......她在支配她的情绪......她却无力可逃......
“你希望我说什么?你的奇思妙想非常棒,请继续保持?”缪悦回眸定定地直视她,一股脑地宣泄着这一天积攒下的愤懑,“但我真正想说的是,你有空画那些没人看的漫画、做那些没人要的破烂,不如正正经经找个班上!”
很重的话,比抽打在窗户上的冷风来势更猛。
一旁本来没当回事的小休打了个激灵,倏地睁开蔚蓝色和琉璃色的竖瞳,透露着惊愕和无措。这是它最束手无策的状况,AI难断家务事。
傅西染没有躲避缪悦的眼神,她异常沉静地望着她,一瞬却裹挟着缪悦无法洞悉的永恒。仿佛命运的洪流挤向注定的隘口时,那种难以言表的惊心动魄。
但最终落到话语间,傅西染只是垂眸淡淡道:“你不觉得,我们确实不适合在一起吗?”
“什、什么?”缪悦捋不直舌头的同时,也捋不直自己的思绪。
旁边传来小休跳下猫架沉闷的砸地声,然而此时的两人都无暇顾及。
“你是我第一个试用者,我做的发明其实已经验证无数次,但它终究出了差错伤害到你,我是真的很抱歉,”傅西染顿了一顿,目光流转间,唇角浮现未曾有过的冷笑,至少,缪悦认识她的七年里,她没这样笑过,“不过,无论如何,你也不该否认我存在的意义。”
缪悦有些愣神,如此冷然决绝,如此气场强大的小傅对她而言,太过陌生了。
明明她从前一直错误地认为,总是一脸笑眯眯的小傅,是任谁都不忍心和她吵起来的。可情势之下,推着她膨胀放大“不想败下阵来”的倔强念头。
失控了,覆水难收。
“存在的意义?你得先搞明白你存在的先决条件是画画还是面包!”
“我很感谢你给了我面包,但你似乎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二选一的困扰。这样的你,没有资格指责我的理想主义。”
“难道你也抱持着和外面那些人一样的想法?因为我是马休的女儿,所以我这个绣花枕头一出道便大受关注,平步青云?”
“没有人说你是绣花枕头,但在这个时代,机遇有时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架吵到这里,缪悦被小傅这有理无理都能打造无懈可击的逻辑线的本领噎住了,因为她不得不承认,小傅说的是对的。
她当然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小傅是多么才华横溢,可惜她一开始就将满腹心疼丢进了错误的语言载体中。她明明是心疼小傅怀才不遇、四处碰壁的呀......
她想表达的东西或许再给她一万次机会也难逃零落成泥的命运,因为她想和小傅探讨的这个问题太过敏感,问题的另一端悬着小傅的职业荣誉感和自尊心。
“我......”缪悦似乎冷静下来了,也失去了辩服对方的斗志。
两人隔着一条沙发,却像隔着难以逾越的沟壑。
有些事情说开了,反而没有继续遮掩的顾虑。至少,傅西染摆明的是这样的态度。
“缪悦......”傅西染终于露出了令缪悦心安的惯常的笑,夹杂着几许释然,如同雨后清润的空气,“刚才的妻妻默契问答,我承认我故意规避了一些你的视角里理所当然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