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绳的机巧。”圆觉为更好地展示此设置之功用,特地找来一根细如发丝之线,通过缺口将银管首尾来回绕缠数周,慢条斯理地道:“把线嵌进缺口里,一是能更好地将银管绑在鸟腿上,二是将两端封住后,书信不易掉出。”
易拾并不关心缺口的用处,遂心急地问:“是否是梦家之物?”
圆觉又拆掉刚缠的线,将银管立于桌上,语调肯定地道:“是梦家。”
易拾眉峰深蹙,“梦家大小姐梦云芝?”庚即又问:“她几时来的尺雪城?”
“五日前。”圆觉道。
听圆觉的口气明显是早便知晓此事,易拾愕然道:“住持早就知道了?”
圆觉坦坦道:“知道梦云芝离开见宿城是在十日前,知道她来尺雪城是在六日前。”
易拾顿时着恼不已,口气不觉然带着些质问:“您为何?……”
不及易拾说完,圆觉便出言打断:“为何不早告诉你?”
“为何?”但凡牵扯到昭昭之事,易拾便犟劲十足,即便猜度圆觉应当有自己的考量,但仍旧想要问到底。
圆觉嘿然少间,一本正经地道:“将梦云芝离开见宿城的消息带到我耳里的人,是仲贤。”
易拾惊异更甚,“这么说,仲贤前辈这些年一直在暗中留意梦家?”
圆觉道:“没错。”
易拾眼下也顾不得是否触及圆觉与仲贤之间的秘辛,赶即追问:“是受您的命?”
“是他对自己当年鲁莽行事的赎罪。”圆觉此言遗憾显显。
易拾恍然大悟,“难怪您日前让属下去一趟见宿城攻破训鸦术,今日又突然告诉属下仲贤前辈在见宿城,并让属下找到他,原来是您早便知晓他在见宿城,而且清楚梦家的事。”
“并不算早。”圆觉表情渐趋沉重?,“自他三年前失踪后,第一次联络我就是在十日前,告知梦云芝离开见宿城一事。”
易拾看向手?里的鹊尸,若有所思地道:“所以说,现在大体可以确定是梦云芝带走了章琔。”
圆觉起身走到香案后,从壁阁里拿出一只木盒,踱回桌前,在易拾的面前将木盒打开,取出一枚在古时通行?的青铜刀币,交给易拾,“你即刻动身前往见宿城,找仲贤襄助。”
易拾深知此行?凶险,或将有去无归,可怜双亲早亡,年迈的爷爷身边除了自己再无别的亲人,他甚是放心不下,将刀币塞进襟内后,像是交代遗言一般,同圆觉道:“若是属下回不来了,还请住持转告爷爷,我来生再做他的孙儿。”
“活着回来。”圆觉表情严肃,辞气?铿锵。
“属下,”易拾将鹊尸放在桌上,抱拳道:“奉令唯谨。”
巫山云,明郎刚结完最后一名酒客的银子,正要关门,易拾一掌抵在门上,“先别关。”随即一脚迈进门槛。
在看到来人是易拾时,明郎当即面露喜色,问道:“怎么现在来了?”
易拾正色直言道:“半个时辰后,我会出城去,也许会离开很长一段时间。假如最终我回不来,你可否代替我给?爷爷养老送终?”
一听此话,明郎当时急了,连声问道:“你要去做什么?为什么会回不来?”
易拾板板正正地道:“明郎兄,很抱歉我现在无法告诉你,特地来巫山云见你一面是需要你一个承诺,可否代替我给?爷爷养老送终?”
明郎直觉事态不轻,于是郑重?颔首,“我答应你,我会把易爷爷当作我的亲爷爷来照料。”
得到明郎的许诺后,易拾终可安心,“走了。”转身欲离。
“易贤弟。”明郎惴惴唤道。
易拾脚步一顿,却未回头。
明郎担忧地问:“这次要办的事,很危险吗?”
易拾长长地吸进一口气,而后又旋旋吐出,神采坚毅,口气淡若微风,“或许吧。”言罢,迅即离去。
“易贤弟。”明郎冲到门外,从巫山云透出的幽微灯火里,只看到一个身影飞猫似的跃上屋檐,一闪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出自:《过零丁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