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琔点点头,“我知道了,劳郎中先抓其他的药。”
刘郎中又拿回药方,起身踱到药屉前,照方秤药。而同位于药屉前的姚强始终面无表情地在捣药,然心中已有计较。
章琔强忍住心中悲凉,勉力牵唇,本是想缓解气氛,却不觉然露出个苦笑来,“桃生,等下我们就去百草堂。”
桃生笑而颔首:“好,我听阿琔的。”
刘郎中正给药包系绳,听二人谈话,立即道:“百草堂每年的年初一都不开门。”
章琔乍然一惊,“除了百草堂,别处便没了?”
刘郎中道:“百草堂是尺雪城最大的药铺,连百草堂都没有的药,其他药铺就更是找不到了。”
章琔假设道:“要是没有黄檗……”
不及章琔说完,刘郎中便道:“药效减半,且不能持久,倒是有几味可替代之药,但药效大不如黄檗。”
章琔当下颦眉,“看样子是非黄檗不可了。”
桃生缓抬素手,似淡扫蛾眉那般用指腹将章琔眉间轻轻抚平,安慰道:“阿琔,我可以忍耐,少一味药也无妨。”
刘郎中写药方极慢,但抓药却十分快,不到半刻功夫便已将十二服药尽数包好,整齐地摆在柜台上,“丫头,好了。”
章琔走到柜台前,“多少银子?”
“你?今日给老朽的银子已经足够了。”刘郎中难得有财未取。
章琔抱拳道:“多谢。”而后将药包提满两手,“再会。”
刘郎中失笑道:“傻丫头,莫跟大夫言再会。”
章琔微微颔首,走回桃生身旁,“我们回去吧。”
桃生动作娴熟地裹回锦缎,又朝章琔伸出双手,“阿琔,交给我拿。”
“不沉,走吧。”章琔不由分说地启步往外行。
桃生随即跟步,路过姚强身前时,冷然一瞥,眼中闪过一抹戾色,而后不动声色地迈开。
姚强虽始终埋头未抬,但方才那一瞬,他非常清晰地感觉出桃生身上荡出的杀气?,活似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即便是见过不少阴狠之人,姚强仍禁不住一阵心紧,待其走远之后才终于舒出一口气。
马车辘辘行驶,章琔和桃生相对而坐。
章琔垂着头,心事重重,郁郁不欢。
桃生撩开她额间一缕青丝,面容含笑,“我喜欢阿琔快乐的样子,那样会让我也跟着快乐起来,便没有那么悲伤了。”
“你?早该告诉我的,”章琔满腹怨怒,语带质问:“为什么要瞒着我?”
桃生艰难地维持面容,“何必徒增伤感?我希望阿琔永远都是那个快乐的女孩。”
章琔终于再绷不住,弹指间,泪出如泉,“身边的人都逐渐弃我而去,我不快乐了,我早就已经不快乐了。”
“阿琔,对不起。”桃生自责不已,从前历经的所有磨折加在一起,也没有不能跟章琔厮守一生更令他感到悲伤,心脏止不住地发疼。
章琔恳恳道:“桃生,别放弃,我们再去找别的大夫,一万个大夫里总有一个能有办法。”
相思子让桃生从记事起便活得小心翼翼,近些年,由于他手段得当,已有五六年未曾犯过病,本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然天不遂人愿,此次的鸡鸣声犹如一场无妄之灾,猛然加剧他生命的终结之速。
但此刻,面对章琔的坚持,桃生虽然明知自己得的是膏肓之疾,却因不忍心叫章琔难过而顺其言道:“阿琔说的没错,一万个大夫里总有一个能有办法。”
“桃生,我知道你?活的很辛苦,但也要尽力活着,只要一日不停止呼吸,便不要对生命感到失望。”章琔陡然掌住桃生双肩,一瞬间,明眸亮似十五之月,“太阳只会为活着的人升起,唯有活着的人才能拥有它的光明和温暖。”
桃生心神一凛,郑重颔首,“我答应阿琔,会尽力活着。”
看到桃生眉间的红点,章琔禁不住一阵酸楚,“桃生,这?么多年,一定很累吧。”
此话一出,桃生那双楚楚眼眸顿时如决堤一般,眼泪滚滚而落,伏在章琔腿上,泣不成声。
章琔轻抚桃生之首,满眼恻然。
宝华堂,章琔和桃生走后不久,姚强也借故离开,留刘郎中一人在药堂骂天骂地,接着姚强留下的活计继续干。
不过,任刘郎中骂得再大声,也传不到姚强耳中,因为他此刻已经在往南行的路上,再有一刻功夫便将出四谷甸。
作者有话要说:提醒:文中一切关于药物的设定都只是剧情需要,绝对绝对绝对不可参考,祝看文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