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盖一半,章仁蓦然醒来,一看是章琔,甚感诧异,“昭昭。”
“爷爷,”章琔怨着脸数落道:“怎不在身上盖被子?本就患了伤风,你这凉凉地一睡,何时才能好?药也不吃,孙儿明日就搬回来住,监督爷爷吃药。”
章仁一听,当即从被盖下掏出账簿,快速卷起,一下打在章琔身上,“你敢。”
章琔快脚躲开两步,“孙儿为何不敢?这里才是孙儿的家,孙儿理应回家住。”
“说什么疯话?”章仁气得直瞪眼,“你见过谁家嫁出去的女儿还回娘家来住?”
章琔利嘴道:“爷爷要是同意孙儿和离,孙儿立马就回来住。”
章仁语气一重:“又想去跪祠堂了?”
章琔将嘴一噘,“孙儿宁愿回来跪祠堂,也不去易家。”
章仁问道:“易爷爷苛待你了?”
“跟他老人家无关,是易拾。孙儿本就不愿嫁他,是爷爷非逼孙儿……”
正说着,“咳咳咳……”章仁突然咳嗽不止,一度喘不过气。
“爷爷,孙儿去给你倒水。”章琔手忙脚乱地倒满一盏水,擎杯时却发现是凉的,心头一急,大声朝门外喊:“于旺叔,于旺叔……”
听到喊声,于旺急忙跑了进来,“来了,来了,怎么了小姐?”
章琔抚着章仁的胸膛,着急道:“快……快去请张医师。”
于旺匆匆忙忙地跑出去后,春来和两名丫鬟两名小厮紧跟着进到房中。
春来端来一碗药,“小姐,老太爷的药熬好了。”
章琔立马接过药碗,一只手扶住章仁的脖颈,一只手端着药碗,送到章仁嘴边,“爷爷快把药喝了。”
待章仁将药喝得一滴不剩时,章琔才肯放下碗,然后吩咐侍立在旁边的小厮:“再去烧两个炉子来。”
小厮出去后,章琔一看门是开着,又马上指着门,支使丫鬟:“把门关上,别让冷风进屋。”
安排妥当后,章琔心疼地替章仁搓手,“只要爷爷能好起来,孙儿什么都听爷爷的,再也不跟爷爷斗嘴。”
章仁闭着眼,一壁顺气,一壁抑不住地轻咳,好半晌才说出一句:“易家是处好门户。”
章琔再不顶嘴,只顾连连点头,“孙儿听爷爷的。”
“昭昭,要好好地活着。”章仁拍了拍章琔的手,语重心长。
章琔抿嘴一笑,“昭昭说了,要陪爷爷一起当妖怪。”
爷孙二人正聊着,于旺带着张医师叩门而入。
章琔庚即踱开两步,“张医师快给爷爷瞧瞧。”
“小姐别着急,老叟先替老太爷诊脉。”张医师取下挂在肩头的药箱后,于旺立即接过去,春来也连忙搬了一张凳子放在躺椅旁。
章琔双手用力地交握在身前,站在躺椅之尾处,“好,那就有劳张医师了。”
张医师在替章仁把脉前,突然看向章琔,问道:“小姐知道章老太爷……”
“咳咳咳……”章仁的咳嗽声打算了张医师的话,缓过劲后,便道:“张医师只消开伤风的药。”
张医师煞有深意地看了章仁一眼,而后为他切脉,片刻后,徐徐起身,对章琔道:“章老太爷是受凉气所激,还是用头先的方子,切记不能吹到寒风。”
章琔先同于旺说:“于旺叔,照张医师说的来。”随后又吩咐春来,“去送送张医师。”
春来微微弓腰,伸臂朝门口作出请礼,“张医师,请。”
张医师背起药箱,对章仁和章琔拱手,“告辞。”
春来将张医师送走后,于旺紧跟着也携两名丫鬟退出寝房。
章琔替章仁掖好被盖,又一再叮嘱:“爷爷一定要按时吃药,再苦也就那一口,一进肚子便没滋味儿了。”
章仁有气无力地道:“你倒是说的轻巧。”
章琔捏住鼻子,再一仰头,作出喝药的动作,“捏鼻子一灌,不就是个轻巧事?”
章仁被章琔的动作逗笑,“爷爷的身子不打紧,倒是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章琔担心一言不当又引得爷爷咳嗽,因而眼下不敢再提和离的事,只乖巧道:“昭昭想爷爷了,所以就回来了。”
这话教章仁听着无比舒心,笑呵呵地道:“既然回来了,那就留下来陪爷爷吃顿晚饭吧。”
原以为爷爷会赶自己回易宅,却不想他竟许自己留夜,章琔心头欢喜,自然爽快应下:“好啊,爷爷。”
是夜,章琔陪爷爷用过晚膳后便回到自己的房中歇息,睡得甚是安恬,直到第二日一早,春来叩门将之唤醒。
章琔睡眼惺忪地问春来,“什么时辰了?”
春来走到床畔,“回小姐,是辰时。”
“辰时?”章琔看一眼窗外,天才微微亮,“你这么早唤我做什么?”
春来面带笑色,“姑爷来了。”
“易拾?”章琔很是意外,“他这么早来这里做什么?”
春来道:“姑爷说小姐一夜未归,特地来接小姐回家。”